瑞堂”裏燈火明亮,笑語聲聲,今晚廚子精心燉了幹貝鹿筋,府裏主子們都過來這裏用飯。室內燃著暖暖的炭火盆,高高的黑琺琅小幾上放了一盆玉台金盞淩波水仙花,開得正盛,室中的芝蘭香氣中混入一股水仙的冷甜香,倒更好聞了。小丫鬟們如一隻隻燕子般來去,把一盤盤佳肴放上桌子。
待最後一道主菜放在正中央,茉莉笑盈盈過來,揭開大瓷碗上的蓋子,輕輕捋起袖口處綴的毛邊,就要為她們添菜。一旁丫鬟遞過湯勺,卻被曦寧一把奪過去:“這天兒冷死了,誰用你服侍,快坐下來一起吃罷。”
鳳老夫人在上座也笑嗬嗬道:“寧兒說的是,快坐下來。咱們家這麼多丫鬟,哪裏輪得到你來動手。一家子沒外人,沒那麼多規矩,吃飯要是遲了時辰,可是要胃疼的。”
茉莉笑著把袖子重又放下來,早有丫鬟在曦展身邊又加了一把椅子,茉莉向上座福福身,在椅子上坐下。紫雲上前拿過湯勺,卻又被人奪了去,卻是曦雨:“姥姥,今兒天冷,叫姐姐們也都去吃飯罷。”
紫雲抿嘴笑:“三姑娘快別淘氣,我們去吃飯了,誰來服侍呢。”說著便來曦雨手裏拿湯勺。
曦雨一閃躲過:“今兒不勞煩姐姐們,我們自有人來服侍。”說著就探過身,把勺子放在曦展麵前。
曦展一愣,也笑著站起來,挽起袖子:“是,今兒我來伺候諸位夫人小姐。”
鳳老夫人嗬嗬大笑,曦寧和曦雨坐在一邊兒,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悄悄話,笑得更猖狂。曦展暗地裏翻翻白眼,不敢得罪那個魔星似的表妹,乖乖地為大夥兒盛了湯。
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鳳家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曆來不講那麼多規矩。眾人說說笑笑,鳳老夫人還叫把性溫的桂花酒燙了,給小姐們也喝上幾杯。桂花酒甜甜的,酒精濃度極低,曦寧和曦雨多喝了幾杯,臉上浮起微重的紅暈,更是美麗。
酒過三巡,鳳老夫人見都喝得差不多了,慢條斯理地開口:“明兒梅花宴,你們誰陪我去?”
“哈?”
“什麼是梅花宴?”
曦寧曦雨同時開口。
“……所謂的梅花宴,就是一群有錢又有閑,嫌日子過的太沒意思的老太太,辦的一個更沒意思的遊園宴。美其名曰是賞梅花,其實也就是東家常西家短一番,這兩年好像又多了個新花樣兒,說是要帶著自家鍾愛的兒孫赴宴,讓小輩們常在一起說笑,加深感情。一群老太太攀比攀比,沒意思得緊。”曦寧翻了個白眼。
“你少給我渾說。”鳳老夫人瞪了孫女一眼,轉頭對曦雨說:“乖囡,你來姥姥家也有七八天了,有些和咱們家常來往的也都知道了,明兒梅花宴,也該帶你去露個臉兒。”又轉向曦寧:“別給我又推三阻四,你也得去!這兩年都讓你給躲過去,去年你說頭疼,前年你說咳嗽,還是你哥哥有孝心,陪著我去,要不然我就要被人笑話了!明兒你們倆,誰也不準缺!”
“姥姥,明兒我陪您去就是了,表姐不想去,何必為難她。”曦雨靈活的眼珠子轉一轉,說道。
“哼,你們倆,誰都得去。喝了我的酒,還想賴賬不成?”
“啊,祖母,您好詐!”曦寧慘叫起來,眾人大笑。
席散,曦寧曦雨從萱瑞堂出來,裹得嚴嚴實實,肩挨著肩一路說悄悄話。
“表姐,那個梅花宴,鐵定有詐。”曦雨肯定地說。
“哼,姥姥當我不知道。哥哥去年陪著她去了,回來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聽得出來,那群夫人暗地裏想撮合他和那群千金小姐中的一個呢!這次有了你,根本就不用我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