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了一下,緩緩收攏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慢慢閉上了眼睛,將臉頰靠在他的頸側,在這一刻,我感覺到了那種磅礴的生命力,隨著血管突突的顫動,一下又一下的傳遞到我這邊來。

我感覺到安心。以及,一種沒有緣由的空虛。

隻要在這個人懷裏,我就是安全的。沒有人能夠傷害我,他也絕對不會讓我受一點傷。久違了的安心感,本來應該是熟悉的,但是為什麼呢?我卻覺得如此陌生。

“羅莎,你……”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我下意識收緊了手臂,阻止他說下去。

“我們約好了的,哥哥。”我像一個鬧別扭的小孩一樣,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訴說著,“我們約好了,約好了的,卡塔庫栗哥哥。”

——不管我怎麼樣你都不能討厭我,不管我有多壞你都不能生我的氣,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許不管我。

我們約好了的。你答應過的。

卡塔庫栗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他身上的戾氣又減去了幾分,語氣幾乎是有些無奈的。

“我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要罵你。”

他猶豫著,手臂抬起了幾次,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將手掌搭在了我的後背上,輕輕碰了碰交錯縱橫的傷口中間難得的好肉,像是連這一下也怕碰疼了我一樣,他又很快地放下了手。

“我隻是想問問……你還疼嗎?”

我怔了一下。

——你很痛嗎?

遙遠的聲音,從深深的記憶之海中浮了上來,太過遙遠,連帶著說話的那個人的麵龐也模糊不清起來。我一時竟然想不起,那個人在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有多久沒有人問過我這句話了呢?

“我不疼的。”我條件反射般對卡塔庫栗露出一個笑來,“哥哥也知道的,我隨時可以切斷自己的痛覺,這一點也不要緊。而且這些傷隻是看起來嚇人,我過會兒就能把它們都治好,一下子就夠了。所以卡塔庫栗哥哥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

卡塔庫栗再次沉默下來,隻是,從他緊鎖的眉頭來看,他大概並不認同我的話吧。隻是,不多問是他一向的好習慣,所以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視線轉向了地上的多弗朗明哥。

“這些家夥……”他的聲音低了幾個度,像是從地底傳出來的一樣,“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怎麼辦?

我抱著卡塔庫栗的脖子,從高處靜靜俯視著狼狽的唐吉訶德海賊團成員,逐一地掃過他們的臉。

隻要在這裏殺了他們,那麼,德雷斯羅薩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隻要在這裏殺了他們,那麼,香波地的奴隸市場就不會成型了。

隻要在這裏殺了他們,那麼,就有無數的人可以得救……

此時此刻,隻要我一句話就足夠了。

但是……

“你想要引起蝴蝶效應嗎?”

那個時候,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向海軍舉報維爾戈的時候,ai坐在我的肩頭,涼涼地開了口。

“在這裏改變‘過去’的話,那麼路飛會死哦?”

“…………………………”

“一定會死,絕對會死。”ai的語氣十分篤定,“他至今為止的人生是在無數的湊巧與非同一般的強運上建構起來的,如果你在這裏害死了維爾戈——或者說,殺死了多弗朗明哥——那麼,未來的路飛一定會死。這就是蝴蝶效應。”

一隻南美的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幾周後引起北美的一場龍卷風。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我很明白,我所跳躍的是過去的時間軸。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改變那些既定的東西。不是為了命運,而是為了所珍視的人們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