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的眼皮子掀了掀，瞧見她恐嚇小朋友一樣的表情，手掌放她腦袋後麵摩挲了一下。
然後臉色淡淡地坐起來，接過蛋糕，往嘴裏抿了一口。
談書音問他：“好吃嗎？”
“好吃。”
哭笑不得。
江得勝覺得自己被小情侶喂了滿嘴的狗糧，臊得有點坐不住。
不過氣氛總算緩和下來了。
江得勝鬆了口氣，再看談書音時，也覺得疑惑，仿佛在哪兒見過她。
江延的目光忽然懶散地瞥過來，見他正盯著這邊，又抿了抿唇，不愉快地轉開。
王嫂的醒酒湯煮好了，端過來放在桌上，又安靜的走開。
江得勝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看向談書音，瞧著她帶笑的眉眼，忽然腦子裏電光火石一閃，哪裏的脈絡通了一樣。
談書音把醒酒湯端起來，剛哄江延接過喝了。
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談書音卻注意到了，眉頭微挑，問他：“伯父想說什麼？”
江延喝完了，把空碗擺在桌子上，目光也投過來。
江得勝聲音微啞：“上次的事情，我問明白了，那小子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談書音就又想起曲偉豪戳心窩子的話，抿了抿唇，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江得勝不習慣這麼坦白的說話，手上換了個姿勢，不自在地說：“當初……是我不對，我不該不問青紅皂白把事情怪到你身上，不該對你那麼沒耐心。”
“你是個有想法的孩子，我看在眼裏。”
談書音的手被捏得有點疼，她看了一眼垂著眸子的江延，雖然覺得江得勝有點進步了，還是為江延委屈。
但她現在是在自己的身體裏，用自己的身份第一次踏進江家，也不好對江得勝說什麼。
塞了一口蛋糕拚命堵住自己的嘴，談書音怕自己接下來再忍不住開口，瞧見江子揚在廚房門口張望，輕輕拍了一下江延的手：“我有點撐，想出去走兩步。”
江延清醒得很，看了她一眼，鬆開手。
談書音附耳小聲說：“結束了叫我。”
江延嗯了一聲。
身邊的人一走開，他就覺得坐在這裏渾身不舒服。
離開這裏好幾年了，偌大的客廳空空蕩蕩，他對這兒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隻剩下兩個人，江得勝也更加緊張，往日嚴謹細致的措辭仿佛忽然之間消失了，說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小時候我應該多陪陪你，多了解你……”
“在國外的時候，我也去看過你，就是那時候死要麵子……”
江延揉了一下太陽穴。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父親，有一天會這麼低姿態的跟他說話。
他原本覺得傷口好了也會結痂，一輩子也不想回來，可現在忽然覺得沒必要了。
但不舒服，還是不舒服。
沒有歸屬感就是沒有，現在他找到自己的歸屬感了。
江得勝……父親，他有事業，有人陪伴，也已經有了自己新的家庭。
他不會孤獨，雖然偶有愧疚。
江延現在倒不覺得孤獨了，心裏的疙瘩也幾近於無，因為他也將要有新的家庭。
新的家人話多又愛笑，還會對他說好喜歡你，看著他的時候眼睛裏就隻有他了，總是把他的心填得很滿，滿到裝不下以前那些怨氣偏激的情緒。
一想到她，幹什麼就都變得有趣了，不再是為了消耗時間機械地活著，也不再隻想獨自待著，冷著臉把全世界排斥在外。
一想到她，心裏就軟得一塌糊塗，想收起身上所有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