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陸霜年覺得空氣似乎凝固了,缺氧的感覺讓人心跳過速。

風從她臉頰的一側吹過去,拂動幾根碎發。女人深深地呼吸,然後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

顧宸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他看著陸霜年姿態優雅地伸出手來,於是俯下`身,在女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背上落下一個禮節性的親吻。

“很高興見到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

“哈哈哈,”楚瑞笑道:“這便是你說的舊識麼,阿年。”他的目光在陸霜年和顧宸北兩人之間來回逡巡,饒有興味地說道:“我可沒想到,你和顧將軍還有這樣的默契。”

陸霜年揚眉,道:“在汶鼎的時候,我和顧將軍多少也有些交情。”

顧宸北隻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兩個人和楚瑞一起進了宴會廳。

“好久不見了。”顧宸北說。他手裏端著酒杯,看著楚瑞離開的背影。

陸霜年笑起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期待這次會麵。”

顧宸北微微揚起下顎,他道:“我知道。”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霜年,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但你還是盛裝打扮了。”

陸霜年聳聳肩膀,沒說話。

顧宸北接著道:“我想即使以我們現在的立場,這樣的話也不算是冒犯吧?”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終於冷了下來。

陸霜年清了清嗓子,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了周圍觥籌交錯的人群,然後道:“你知道的,我最喜歡的是什麼。”

“權力。”顧宸北沉聲道。

女人的目光暗淡了一瞬,但她維持了臉上的笑容,“看來你真的足夠了解我。”陸霜年頓了頓,道:“夏澤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現在我們站在這兒。”

顧宸北麵無表情,“我不喜歡現在的情境。”

陸霜年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胸膛,製服的毛呢料子讓她的手掌感覺到一點刺癢。她說道:“我也不。”

女人轉身離開了。顧宸北依舊端著他的酒杯,注視著對方一襲長裙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富麗堂皇的大廳盡頭。

晚宴在十點鍾結束。何勳為顧宸北拉開車門。

“她沒變。”

顧宸北鬆開領結,他在晚宴上被灌了不少酒,聲音很輕,仿佛帶著一種醉意。

何勳楞了一下,發動了車子。這是一場意料之外的對話。

“她現在是夏澤的特工了,長官。”

顧宸北從後視鏡裏看著何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勳握著方向盤,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直覺裏,他知道顧宸北從來沒有真的恨過陸霜年。而此刻,坐在後麵的男人目光清醒,腦海裏卻一定在想著阿年。

她沒變。顧宸北想,她想要的東西卻變了。權力不再是陸霜年追逐的唯一。

平生所願,唯與君共赴國難。早在幾年前的那封信裏,陸霜年想要的東西,就不再是用來滿足野心的權力和地位。

他有她想要的東西。

——無論是一場並肩的戰鬥,還是以一生為期限的廝守。

陸霜年回到夏澤情報部門分配給她的小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她在晚宴結束之後又被楚瑞留下來重新確認了一遍刺殺顧宸北的整個過程。男人麵無表情的臉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陸霜年脫掉高跟鞋,她神色平靜地回身鎖好門,打開燈。屋子裏的一切都是高級特工的標配,幾乎沒有一絲生活的痕跡。一種孤獨的冷意從她的身體裏麵升起來,攫取了她的胃和大腦,讓它們抽搐一樣地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