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諺歌頓了頓,終於忍不住,語氣中帶著責備的對著幽舞道:“我從未想過要你償還什麼!你等著,我不會讓你老死的!若我今世還不能保全自己所愛的女子,那三世情劫便是白受了!”
幽舞有些詫異的看著顧諺歌,怔怔道:“我,你……諺歌,你不是已經……曆完三世情劫了麼?”她說完,又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顧諺歌未答,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小舞,我帶你去見你師父。”說罷橫抱起幽舞,駕了雲朝著九重天的方向飛去。
“師父,他在天宮上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在桃花島……”幽舞忍了忍,還是問了出來。
“天君愧於一百年前那場大戰,沒有助南宮上仙一臂之力,便將他留在九重天上修養,桃花島雖是仙境,卻與天宮的靈氣相比,普通了許多,若將南宮上仙的身子留在桃花島,或許五百年才能醒來,但若留在天宮修養,有天君和眾仙操著心,便或許隻要一兩百年便能醒了。”
“那火雲天呢?死了嗎?”
“聽聞當年南宮上仙與他戰到氣竭力盡之時,一把提起金榻上的蘇洛弦,將手中的軒轅劍架在蘇洛弦脖子上,威逼火雲天妥協,那時火雲天本是表現得極不在意的,不知為何,後來卻又突然變得像是發瘋了一般,又像是在掙紮,過了不久竟自盡了。”
幽舞聽罷,將頭埋在顧諺歌的臂彎中細細的回憶起當年的那些事,想起在師父窗前偷聽那夜,感覺也十分寡淡,甚至覺得自己當年真的很傻,許是年少的緣故罷,小姑娘心思總是極敏[gǎn]的,也極愛猜疑,偏偏猜疑了又喜歡往自己最害怕的那個結論去想,那時她便是那樣,仔細想來,師父既為了自己,寧願功力散盡,那夜又怎麼可能明知自己在外麵,還與拂桑在房中歡愛,多半是拂桑將自己視為情敵,演的獨角戲罷了,雖是睡了一百年,可這一百年,也將她的心性磨得沉穩了很多,與其說是沉穩,其實也可以說是滄桑了。
天君見到已經枯老的幽舞,不禁覺得有些驚異,卻還是將她帶到了南宮逸宸所處的風華殿,幽舞邁進殿門那一刻,身子還是忍不住有些發顫。天君譴了人看在幽舞和顧諺歌身旁,便急急的離開了。
風華殿不若一般的寢殿,殿中央置著一張通體泛著白光的玉榻,四周設著與殿外一樣的瑤池,空氣中帶著怡人的荷香。
幽舞繞過那些瑤池,走到躺著南宮逸宸的玉榻前,身子因為刻意壓抑的激動有些僵硬。
“師父……”幽舞看著玉榻上一身白衣,麵色亦一樣蒼白的南宮逸宸,忍不住喚了出聲,一聲師父,很快消失在了空氣中。
幽舞抬起幹枯的雙手,想扶上玉榻,頓了頓卻又收了回去。
見著了師父,最後的心願達成了,幽舞頓時感到有些疲憊,方才與自己一起被封印的紅蓮天訣離開身體以後,她就覺得身子很虛,身上的力氣一直不斷的在流失,一直撐到現在,終於不需要再撐了……
幽舞慢慢沿著玉榻蹲了下去,裹在那件桃色長裙裏的身子開始微微顫唞。
“師父,待到你醒來,一定不要忘了小舞。”
“噢……對了……師父,你是神仙,神仙是很神通廣大的……待到小舞轉世,您一定要找到我……”
幽舞說罷,一滴渾濁的淚從幹癟的眼角滑出,順著臉上的溝壑細細流過,落到地上……隨即便傾身覆在了玉榻上,最後的一刻,那張蒼老而辨不清細致神色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