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跑出教室,韓冰月竟然差點就撞在沈晗的身上。沈晗笑眯眯地對她打招呼,她登時狼狽不堪,那隻要命的手掌移開也不是不移開也不是,隻好含含糊糊地唔唔了一聲就混過去了。在洗手間洗幹淨臉,韓冰月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怨恨:真是丟人丟到家啦!
她滿心沮喪地拖著腳走回正舉行講座的那間教室,一邊膽戰心驚地想:韓冰月呀韓冰月,你什麼時候在一個男人麵前這麼手足失措無地自容過?難道這回是真完了,就這麼栽在他手上啦?
最幸福的女人
丟臉歸丟臉,韓冰月還是忍不住要在沈晗麵前繼續表現自己。
她問他問題,不光在課後問,平常也會有時到他辦公室去。沈晗是華人教授裏很讓人舒服的一位。有些教授跟學生單獨相處的時候,明明都是中國人,還非英文不說,臭屁臭屁的,更倒黴的是他們英文說得又不咋的,活活把人急死;而有些教授同中國學生就一定要說中文,這樣又很不利於學生語言水平的提高。而沈晗是隨學生,學生說什麼語言他就用什麼語言,以學生覺得方便為主。所以別說韓冰月,所有中國學生都愛找沈晗說話,或者問問題,或者隻是閑聊片刻。
韓冰月覺得她同沈晗已經是非常非常熟稔的關係,雖然無論怎麼熟稔也都還隻是師生關係。她非常受寵若驚的一次,是沈晗主持的一個講座。因為沈晗的研究方向是環境物理,同大多數中國學生感興趣的領域關係不大,大家都沒有去,隻有她一個中國人,逃了課也要去。
她跟著一個美國同學一起,那是一個特別高大的白人,名字叫Ben,身高超過一米九,連一米八五的沈晗跟他站在一起都顯得矮小了,韓冰月更是貨真價實地小鳥依人了一次。
他們倆說笑著向講座舉辦的教室走去,快到門口時正好遇見沈晗從裏麵走出來。那天韓冰月也不知是怎麼的,忽然就緊張得瑟縮了一下,順著給沈晗讓道的當兒,整個人就忽的一下完全收到Ben身後去了。
她躲在Ben後麵小聲地叫了一聲沈教授,在她自己聽來,話音完全淹沒在了Ben雄壯有力的聲音裏,也不知道沈晗到底聽見了沒有。而他倆打招呼的同時,沈晗也招呼了他們一聲,韓冰月沒能聽清楚。她覺得他是柔聲喚了一句“冰月”,但又好像是“Ben”。
韓冰月忽然仇恨起Ben來。他怎麼可以正好就有這麼一個名字,剛好可以同“冰月”混淆起來的名字!
但是講座進行過程中,韓冰月的這點疑慮又煙消雲散了。原因在於,演講者在談論該領域研究進展的時候提到了中國,那一刹,坐在第一排的沈晗就回過頭來,遙遙地對坐在最後一排的韓冰月綻開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韓冰月立刻又覺得:他剛才一定是在叫我,不會是Ben!他真的已經把我當自己人,很親的人,可以穿過茫茫人海相視而笑默契十足的那個人!
韓冰月繼續歡歡喜喜地去沈晗的辦公室問問題,盡管他們除了學術,什麼別的話題也沒有聊過。沈晗是很嚴謹的學者,不一定是知道女學生對自己有什麼別的想法才這樣自製,而是同每個學生交往都很有分寸。雖然這總是讓韓冰月有一點小小的失望,但越是這樣,她就越尊敬他,越發覺得他實在太好太好。
有一次,她去的時候正遇到沈晗在打電話,她露了個腦袋就趕緊退到一邊,而沈晗已經看見了她。因為一時之間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她索性席地而坐,在沈晗的門口等了起來。她抱著膝蓋聽他的聲音在空氣裏流暢地縈繞,繞到她身邊時,便好像兩條溫暖的手臂有力地擁住了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