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真的會又在B大重逢麼?在那裏,他仍是那個沈晗,隻是法律係的韓娜,換成了法學院的韓冰月?
但那又能怎樣呢?他會已經忘了韓娜、就像我已經忘了他嗎?
即便是那樣,如果是那樣,我還能愛他嗎?他會愛上我嗎?我們還會有在一起的機會嗎?
安琪,難道我又想錯了、一切從來都不曾結束?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安琪,你不是上帝,但是我所想過的一切,是不是也早已經夠你笑掉了大牙?
——她慢慢地騎著車,慢慢地想著這些漫無邊際而沒有答案的事情。沒有答案或許原就是這些思緒的精彩之處,它使得她能夠漫無止境地想下去,仿佛能一直想到天荒地老。
而這天,正是個金光瀲灩的夏日,沿路上清疏的樹影正潛在澄澈的陽光裏如一群半透明的輕輕嫋嫋的小魚遊過她的臉龐,拂得她癢癢的想要打一個噴嚏。
多雨的冬季總算過去。
不久之後,韓冰月的思緒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一齊有了答案。
她上了B大法學院,韓娜上了外國語學院,而沈晗因為考分出人意料之外,被調劑到了二本,也是在北京,但遠遠不是B大了。
原來是這樣……韓冰月聽到這個消息時,這樣對自己說。她不知道該為他難過、該為自己難過、還是該為這一切釋然。畢竟,一切似乎簡單了很多很多,雖然也許本來就沒有什麼可複雜的。
沈惟寧也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不是能和B大齊名的學校,但仍是重點院校,而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也在北京。
B大和絕大多數大學不同的一點在於,它的學生不是大一一進校就接受軍訓的,而是在大一結束之後大二開始之前才進入這個過程。
因為這樣,幾乎所有在北京上學的同學都比韓冰月早出發十到二十天。沈惟寧打電話來問清楚韓冰月火車票的日期時,語氣裏很有幾分失望:“哦……我本來還以為咱們可以一起走的。”
韓冰月則語氣輕快:“你先去打前站吧,我在家也賴不了幾天了。”
後來,在韓冰月到校後幾乎是第二天,她們宿舍就有了第一封來信,是沈惟寧寫給她的。他的信第一句話寫的是:“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分開十三天了……”
韓冰月拿著那封信,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心如止水,就好像沈惟寧就該這麼寫似的,更好像,他們已經是一輩子的老夫老妻,而這樣的一句話他已經對她說了一生,以至於變得同一切柴米油鹽的嘮叨一樣,平常而自然,不值得注意,更不值得為之心跳。
而同時,她又想到了三年前,沈晗在她的同學錄上寫下的,他是第四十個給她寫同學錄的人。這兩個男生,都會去數數。她幾乎可以肯定,沈惟寧數數,是因為喜歡她,但沈晗又是因為什麼呢?
沈惟寧隻需要數到13,容易得多的工作,但那是因為,他不能忍受再等到更長的時間。
沈晗數到了40,需要多得多的耐心,並且在那之前,他或許不是不想,隻是沒有機會,來數這個數。
——韓冰月懊惱地甩甩腦袋,對這又開始泛濫的思緒大喝一聲“停!”她已經幾乎有些不耐,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人,居然還有本事攪得她的腦海翻天覆地。
舊日複來
韓冰月是一個人坐火車去北京的。
爸爸媽媽也有強烈堅持過要送她去,她堅決地拒絕並雄辯地說服了他們。她總是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快要30歲,美國也自己去過了,再回過頭來讓父母送著去北京,實在太滑稽太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