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中秋節在十月初的國慶長假期間。蕭遠提前一個星期跟韓冰月說了,要他們倆一起度過。

這樣的安排仿佛已經是最自然的事情,因為從那個下雨的下午開始,他們就已經天天在一起上自習,其他時候,也常常一塊兒吃飯。有時候,蕭遠還會帶著韓冰月到第一體育館去跑跑步,或者到五四體育館去打籃球。

蕭遠的籃球打得很好,但是韓冰月的投籃卻比他準。蕭遠對這個現象特別驚異,連連追問韓冰月是怎麼練出來的神投手,韓冰月苦笑著說:“純粹是被逼的。因為高中的時候期末考試要帶球跑全場一圈,投兩個三步上籃,而且一定要兩個都中,總共的時間還不能超過24秒,否則就不及格。我們有一小幫人,頭一個學期有一個球沒中,第二個學期一半的體育課就什麼都不讓幹了,專門練這個,最後活生生被逼成這樣的。”

回憶著這段往事的時候,韓冰月腦子裏忽然有一瞬恍惚。她想起了剛上初三時的體育課,那個學期,一半學籃球,一半學排球。韓冰月籃球打得一般般,排球還不錯,就是卡在一個發球上,死活發不過網。鬱陶然是他們班的排球隊長,有一節體育課上自由練習的時候,他好心好意,主動要求給韓冰月做一對一教練。

不知是這個教練好還是學生本來就有天賦,韓冰月很快就出師了,弄得鬱陶然很得意,大聲嚷嚷著讓大家來欣賞他的教練成果。同學們的鼓勵聲中,韓冰月聽見了沈晗的聲音:“不錯啊小冰月!不過這可不行,你不公平,排球籃球不平等對待,下節課要跟我練籃球,聽到沒?”

那時候興高采烈的韓冰月,扭頭對他粲然一笑,卻並沒有回答。如同後來他對她說要一起去買周華健的專輯時那樣,她隻當他是善意的客套,決不會較真。

——“喂,想什麼呢?”一隻大手在韓冰月眼前揮了揮,韓冰月回過神來,迎麵看見蕭遠微微俯下來的、在不戴眼鏡的時候同曾經那張帥氣逼人的臉那麼相似、卻多了幾分柔和的秀氣的臉。他笑著接過她剛才的話頭:“既然是這樣,不如你參加到我們班隊吧?以後但凡有比賽,都把你叫上,專門給我們投籃。”

韓冰月已經徹底回到現實裏來,這一下被他唬得直擺手:“饒了我吧,我就會這個,其他什麼都不會,規則都認不全!”

蕭遠拍拍胸脯:“那有什麼難的?我天天訓練你,包你沒多久就是全能型選手啦!”

韓冰月正運了一個球向籃框投去,出手前回頭對他嫣然一笑。說的是啊,這才是我的真命籃球教練哪!不過,我們已經天天在一起了,還需要這種理由麼?她甜甜地想。

韓冰月第一次在B大過中秋節,晚飯是寢室的聚餐,飯後便去同蕭遠會合,倆人去買了月餅和紫色的葡萄,在天色擦黑時分,慢慢向西邊走去。

月亮還沒升起來,靜園的草坪上就已經坐了一圈一圈的人,他們從中間穿過去,可以清楚地聽見那些圈子裏,有些在玩殺人遊戲,有些在點著蠟燭打撲克,有些則幹脆是在男女對歌。熱鬧的活動感染著年輕的心,他們便也席地坐了,一邊聊著說不完的話題,一邊想一些隻需要兩個人的事情來做。

巧的是,葡萄串兒梢上正綁著草繩,韓冰月便把它結成一個長套兒,和蕭遠一起玩兒翻花。她還從沒試過和男生玩兒這個,本以為蕭遠不可能會,沒想到他竟然會,隻是花樣沒她多;但他那麼聰明,隨便指點一下也就都會了。

然後他們還玩兒拍手,這應該是全國各地都流行的兒童節目吧?隻不過來自不同地方的拍手歌,接在“你拍幾,我拍幾”後麵的說法並不完全一樣。不玩這遊戲多年,他們都忘了許多,就一邊拚命回憶一邊湊。前麵六個數字都還罷了,他們倆回憶回憶都能想起來,到了“你拍七,我拍七”,韓冰月特順溜地就往下接:“七個小孩兒坐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