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笑,酸澀的笑容疊加在先前那朵苦笑之上,是濃得再也化不開的悲哀。
“所以我不能相信、也不能理解你的沉默,所以我五一的時候跑回去看你……”沈晗振作了一下,繼續把他埋在心裏那麼久的往事樁樁件件都說了出來,“卻始終沒有見到你。我等了足足一節課,我想,看來你是真的不想見到我……他們告訴我你和沈惟寧在一起,但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是他?你第一次見到他,就對我不停地問起他,完全沒有顧及我會怎麼想……”沈晗的聲音裏有一種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痛楚,不再尖銳,卻仍是沉甸甸的。
韓冰月急切地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解釋她和沈惟寧之間,從來都沒有真正發生過什麼。
但她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因為,那早已經不重要了。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是他?我有哪點不如他呢?”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愛一個人未必是因為對方有多好,因為愛就是愛,不需要原因,或許沒有原因的愛才是真正的愛。”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好一陣子,隨著故事本身的節奏,在那以後,長長地休止。
“但是在聽鬱陶然說起你要上B大之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覺得,我也非B大不能上!我想,如果在這裏再和你重逢,如果你沒有和沈惟寧在一起,也許,也許我還有機會……”
他端起已經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寂寞,慢慢升上了他的臉頰。
“但我卻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他隻說了這麼一句,就結束了自己對那六年的講述。
想了想,他又放大了那朵苦笑,搖了搖頭:“也對,在一個卑微的位置上愛一個人……後來的我就是這樣子吧,因為沒有考上B大,就再也沒有資格去愛B大的女孩。”
(下)天使在唱歌
同沈晗道了別之後,外麵已經是濃黑的天色。韓冰月堅持謝絕沈晗要送她一程的提議,因為實在實在想要,自己走一走。
隻想和自己的思緒待在一起而不被打擾——久違了的感覺,重新回注心頭,隻不過,在七年前,也許沈晗會是一個例外,無論何時何地,他永遠是可以闖進來的那個人,怎麼也不能算是打擾。
但是在七年後的今天,他早已經和任何一個別人沒什麼區別了吧?不想被別人打擾的時候,也同樣地,不想被他打擾。
即使這些思緒,仍然是由他而帶來的。
韓冰月並沒有叫車,隻是一個人慢慢地,向南邊走。那是她住的賓館的方向,不是可以用腿就能走得到的距離,但是她願意在自己還沒有覺得疲憊之前,慢慢地走一會兒。
交通的高峰期已經過了,此時的中關村大街,華燈初上,街道空曠,春天傍晚惻惻的寒冽夾麵而來。高跟鞋踏在地麵上的聲音,篤,篤,篤,清脆入耳,成熟的女人高貴落寞的風情。
韓冰月深深吸一口涼涼的空氣,從這個越來越陌生的城市吹來的涼涼的空氣,這樣一口深呼吸,似乎能把她忽的一下帶回記憶裏去,恍惚間自己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
但與此同時,又更讓她醒悟到眼下的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是曾經滄海,這顆心,仿佛更蒼老了。
心碎,在擾攘的街,我的傷悲你沒發覺;心碎,下著雨的夜,整個世界都在流淚……
她忽然想起這首很久很久沒再聽過的歌——早知道愛你注定是無盡的憂鬱,我卻不知該如何收回我的情意,不能說出的故事,一場美麗的相遇,直到你對我說你心裏已被人占據。
那麼些年以前的那個飄著冰雨的冬夜,她躲在街角的暗影裏伏在車座上泣不成聲的畫麵,仿佛就是這首歌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