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父子(2 / 3)

說完他自己也釋然了些,就是這麼回事,他並非對那賊女子念念不忘,隻是以家國為重,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勉為其難不拆穿她而已。

到頭來又叫她占了個大便宜!無咎在心裏哼了一聲。

“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楚王連連應承,“你好生歇著,莫亂動。”

世子把最緊急的事交代完,閉著眼睛小憩片刻,又睜開眼,微微偏過頭,往屏風外張望了下:“阿狐......阿狐呢?”

楚王經他這麼一提醒,這才注意到方才齊刷刷給他行禮的子女中,除了兩個嫁到別國的女兒,獨獨缺了這個不省心的幺子,心裏便是一涼——就算兩人再怎麼不對付,長兄受傷於情於理都該趕來探望,公子狐不出現,八成是和行刺之事脫不了幹係。

在場之人都是心知肚明,卻沒人敢點破。楚王對著一旁的侍從勃然作色:“公子狐何在?長兄身受重傷,為何遲遲不現身?”

那侍者偷眼覷了下無咎,見他微不可察地向自己點了點頭,便對楚王揖了揖道:“回稟大王,公子狐不在寢殿之中,車駕也不見了......”

楚王氣得臉都憋紅了,低著頭嘴裏喃喃自言自語:“這不肖兒,這不肖兒......”隻不敢與榻上的長子對視。

無咎一早料到他爹會袒護公子狐,壓根沒指望一次性斬草除根,隻求好好挫一挫他的勢力,也好叫那些找不著北的臣工醒醒神。

他早知道庶弟一直伺機而動,便仗著自己武藝高強,在大婚之夜留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本來想蹭點皮肉傷演個苦肉計給他爹看,誰知道陰差陽錯,差點真把小命賠了進去。

“父王......莫要......怪罪阿狐......”無咎吃力道,“他年幼不懂事......交友不慎......被奸人所惑......都是那晉國庶孽......從中調唆......我不怪他......”

無咎說出這番話,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生龍活虎的時候叫他演這場戲,他還未必能演到底,好在現在受了傷,說話吃力,每個字都像是從心裏挖出來的,倒顯得格外誠懇。

楚王對這兒子的心思不說一覽無餘,好歹也知道一些,自己生出來的兒子,怎麼可能是朵白蓮花?他這番話一說出來,既顯得自己大度,又坐實了公子狐買凶弑兄的罪名。不過至少長子能夠識大體、顧全大局,也不至於對手足趕盡殺絕,他還是欣慰的。

羋奇不像父祖那樣滿是開疆拓土的雄心壯誌,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一家人齊齊整整,最怕的就是自己死後兒子們兄弟鬩牆,幾個兒子中,他最寵愛的是幺兒,最器重的卻是長子,且不說才幹能為,單是眼界心胸,無咎就比阿狐高出一大截。

再想起他不到五歲就沒了母親,心裏愧疚難當,拍拍他手背:“阿丸,你這樣大度,我甚是欣慰,你放心,我絕不會輕饒了這孽子,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無咎突然聽見自己的乳名,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覺,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父王雖然對公子狐一口一個“孽子”、“不肖兒”,但是這咒罵中也帶了親昵——這也沒什麼,那麼多年他早就習以為常,心裏不會起一絲波瀾。

他隻是好奇那個交代的內容,便斟酌著劑量,從眼底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懷疑。

楚王果然被那眼神微微刺了一下,回頭望了望守在屏風外的一眾子女和重臣,硬硬頭皮,對著屏風外喊道:“令尹何在?”

“陛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趕緊走上前來,躬身行禮。

楚王咽了口唾沫:“卿代寡人擬旨,將公子狐貶為庶人,逐出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