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立即愧疚又心疼,黑燈瞎火的,哪裏顧得上去檢查她到底有沒有黑眼圈:“是我不好,叫你擔心了。想是你們幾個女子同住陽氣不足,明日我叫丁先生寫幾張符與你貼在床頭,再煎幾副安神助眠的湯藥。”
“那今晚怎麼辦?”
梁玄仍覺不妥,擔心夜裏毒發叫她看出端倪,但是對著她希冀的神情,最終還是沒法拒絕,點頭道:“今晚且去我帳中將就一晚罷。”
董曉悅求之不得地跟了過去,門口的侍衛向他們行禮,個個把頭埋到胸口,不敢去看燕王殿下的熱鬧。
到得帳中,梁玄命人打水來給董曉悅洗漱,自己卻坐在案前,裝模作樣地執袖研墨,對董曉悅道:“你早些安置,我還有幾封信函要寫。”
董曉悅一邊掖著臉上的水一邊道:“明天寫不行麼?”
“明日一早便要送出,不能耽擱。”
董曉悅點點頭,又問:“你有沒有多餘的寢衣?借我穿一晚。”
梁玄手一抖,一捺差點畫出紙邊:“我遣人去你帳中取。”
“別小氣嘛,一來一回又得耽擱好久,我困了。”
梁玄隻好擱下筆站起身,開衣箱取了套半新不舊的素絹寢衣給她。
董曉悅接過來,那衣裳幹淨鬆軟,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如經霜的鬆柏般凜冽,又有點藥的清苦,是梁玄身上的味道。
她去屏風後麵換衣裳,梁玄佯裝寫信,其實時不時偷偷地朝她望一眼,一舉一動都留心著,搖曳幽暗的燭光中,董曉悅的影子投在屏風上,玲瓏線條勾勒得清清楚楚。
梁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徹底寫不成信了,擱下筆,抽出卷兵書攤開,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董曉悅不一會兒換完衣裳走出來,在梁玄書案前坐下,支著下巴盯著他的臉看。
梁玄假裝全神貫注。
董曉悅看著他的喉結微微一動,突然問道:“剛剛有沒有偷看我?”
梁玄被她說中心事,撂下書站起身,故作鎮定地矢口否認:“胡說什麼,我去睡了。”
董曉悅狡黠地一笑:“殿下……”
“何事?”梁玄自顧自彎著腰扒拉被褥。
“別忘了洗腳。”
梁玄惱羞成怒:“孤何曾忘記過!”
“就是提醒您一下。”畢竟要睡一個被窩呢。
梁玄開始後悔一時心軟收留了她,眼下後患無窮,又不好再轟她出去,一拂袖子,出去沐浴去了。
董曉悅也不跟他客氣,脫了外衣鞋子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側躺著等他。
梁玄搞完個人衛生回到帳中,從藤箱裏找出條被子鋪在榻上。
董曉悅從紗帳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被子那麼薄會著涼的,殿下還是睡床上吧,反正有的是地方。”
梁玄掀了掀眼皮:“不了,免得熏壞了娘子。”
“那哪能呢,殿下這麼香,芬芳撲鼻。”
梁玄懶得理她,脫了外裳,吹熄了燈,背對著她躺下:“快睡罷。”
董曉悅閉上眼睛仰天躺了一會兒,輕聲對梁玄道:“殿下,你還醒著嗎?”
梁玄好不容易積聚的一點睡意又沒了:“怎麼了?”
董曉悅驚恐地道:“剛才又來了,我有點怕……”
“莫怕。”梁玄坐起身,摸摸她的頭頂,“我就在旁邊。”
“嗯……”董曉悅摸索著握住他的手,遲疑道,“你能不能抱著我睡?”
“……”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真的,”董曉悅哄道,“我保證。”
梁玄心說隻是抱抱應當沒事,含糊地嗯了一聲,上了床,隔著被子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她的背:“你安心睡罷,有我在這裏,鬼不敢來。”
董曉悅安分了一會兒,往他懷裏鑽了鑽:“我冷,你到被子裏來嘛。”
“這……”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睡過,我說了不會碰你,難道你還不信?”
梁玄轉念一想,隻要他把持住自己,縱然她有那個心思又能如何呢?便半推半就地鑽進了她掀開一角的被子裏。
董曉悅沒再作妖,心滿意足地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摟著他的腰睡了。
梁玄反倒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加上白天睡得久,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合眼。
睡到半夜,梁玄做起夢來。
夢中,他又回到了方才的那片河灘上。
董曉悅溫軟的唇緊緊貼著他,舌尖遊魚一樣往他唇齒間鑽。
“不行……”梁玄含糊地說道,想推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