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明朝女鬼?
“啊,是啊,是啊。”郭永清幹笑,突然想用力掐自己大腿,讓自己趕快醒過來,可是不管怎麼使勁,就是不疼,無奈鬆了手。
“我十二歲就名動南京城了,京城的文人雅客都喜歡來我們宅院裏求我的畫,我拿筆畫,傳神,值錢的很,他們買了我的畫,都盼著我到了歲數能開門迎客,都口口聲聲說愛著我,一個賽一個的情深似海。”美人看著遠處,幽幽的說:“我十三歲,媽媽就等不及要賺錢,讓我開門迎客,我們宅院每日車水馬龍,千金一求我的人,踏破了我的門檻,那時節,我要是想要個什麼玩意,說出口,第二天千百個就會送上門,南京城的姐兒們,獨我最風流。”
郭永清索性靠在憑欄上聽著,這個女人的確很美,當年又是才女,被推崇也可以想象。
“那時候,想要為我贖身,買我出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做妾都是說小了,八抬大轎在我門前停過不知多少次,我都不出門,金銀珠寶堆成了山,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說了,想要做我的夫婿,我不問金銀多寡,隻要給我畫一張相,畫的感動了我的,就能娶走我。”
“一連兩三年,天天有人來為我畫像,畫出來的卷軸,堆起來可到了房頂,一張也不能入我的法眼,有的將我畫的無比美麗,有的將我畫的恍如神仙,都不能感動我。畫有個講究,畫人先畫臉,畫臉先畫眼,他們畫中我的眼睛,都是那樣的傲然,卻沒人知道,我的傲然背後,是什麼?”美人看著郭永清,郭永清一愣,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是個俗人,自然不知道。”美人笑著,扭頭看著外麵的墳頭,含笑將臉靠在手臂上:“後來,他來了。”說著,美人指指牌位:“他可是難得一見的才俊,不說金銀錢財,不說功名利祿,那一筆畫,傳神,入骨。”
“那時候是春天,楊花柳絮飛了一天,我看著漫天的柳絮,出神,他就給我畫了一張像,畫完了,笑著說:‘看看,喜歡麼?’”美人掩口笑了笑:“我起來一看,麵容神似不說,那神態,像極了。”美人歎口氣,懶懶的看了郭永清一眼:“你當我一開始跟你說我這樣風光那樣風光為了炫耀麼,我是要告訴你,我除了炫耀那些醃臢風光,再無別個能拿出手跟人家說說的,那樣低賤的出身,那樣的過去,誰能看得起我。年幼時自己得意畫畫畫得好,可是若是自己出門,遇見街上的婦人女子,無不對我厭惡嗤笑,或有遇到男子,眼神揶揄我,口上卻對我大為貶斥。”
“世間人道貌岸然,我看得多,一開始羞愧,後來忿恨,最後我就看開了,傲視眾人,孤介起來,那些人看到的,隻是我眼中不可一世的樣子,卻看不透,不可一世的背後,我有多害怕,有多不甘心。”美人埋起臉,郭永清回憶著掛在唐胭客廳裏的卷軸,那眼神看來似乎很開快,不像是恐懼的樣子啊?
“後來呢?”
“我欲嫁給他,他也答應了,在我家的宅院裏置辦新房,隻說先過半年,再回家慢慢稟報了父母。”美人抬頭,麵容漸漸冷了下去:“過了一個月,他便回家裏去了,臨走告訴我,三個月便會回來,令我好生等著,三個月,過的好快,也過的好慢,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回來,書信也漸漸斷了,直直又等了半年,我才耐不住差了人去他府上詢問,反被大罵了回來,隻寫了一封修書帶回來,還稍了口信:‘你本是花柳質,總該明白豪門大府容不得你,你且別怨我,自尋出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