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六爻盾無懈可擊一如往常, 不緊不慢地輪回,高高在上傲視一切。感知有人站在麵前時, 甚至警告式地嗡鳴一聲, 盾麵驟然迸發出一段異彩,那目空一切的樣子, 真和它的主人有幾分相像。

崖兒望著它,挑釁地微笑。果然什麼人煉什麼法器, 這六爻盾應當是人間最厲害的結界了吧!隻可惜紫府君百密一疏, 現在寄靈盒在她手上。宿體對法器, 就如同鑰匙和鎖的關係,無論多精巧的鎖,隻要對上鑰匙的齒紋,就得乖乖聽命。

她低頭看手裏的匣子,不過掌心大小,製成了金剛杵的形狀。盒身四圍綴滿梵文, 六角以銅環相扣, 頂上一個兩儀形狀的鈕,正和樓體上綠光流轉的巨大兩儀方位重合。她按住那個鈕,一手高擎起來, 隻聽盒子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如機簧受到了觸動。然後盒身的六麵像花瓣一樣展開, 中心有寸芒螢螢然。六爻盾的光同盒中寸芒遙相呼應, 結界霎時搖搖欲墜, 猛地一晃, 化作一道流光衝進盒裏,六壁“哢”地一聲闔上。現在再看琅嬛,沒有了那層阻擋,清晰得如同雨水洗刷過一樣。

崖兒長出一口氣,這時才覺得心又落回了肚子裏。先前也害怕,萬一這寄靈盒不好控製,引發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動靜來,紫府君恐怕會把她大卸八塊的。好在六爻盾雖然認主,寄靈盒卻隻是普通的容器。她把盒子收進袖袋,就著天上的月光仔細觀察門前羅列的陣法,三組陰陽的符號被打亂了,但依稀可以辨出水、火、風的方位。

坎卦居正北,坤卦居西南……要謝謝蘭戰當初對她的栽培,天時地象多少懂些皮毛,到了緊要關頭能排出個序列來,避免盲目落腳丟了小命。

很順利,結界破除後的陣法尚且能解。雖然踏雷還是踏澤讓她頗費了一番思量,最後有驚無險,也算運氣。

站在大門前向上仰望,琅嬛的正門是真的高,矗立在那裏,像眾帝之台上摩天的神像。門的材質是木加石料的組成,她試著去推,實在太重了,花了好大的力氣,推出了一身汗,結果還是紋絲不動。

大概這難以開啟的重量,也是阻止人偷偷潛入的手段。她緩了緩,再運氣去推,結果門沒推動,一股暖流順著大腿內側的曲線蜿蜒而下,很快冷卻。她站在那裏,懊惱地紅了臉。

身旁適時多出一雙手來,崖兒嚇了一跳,猛轉頭看,看見一張略顯稚氣的臉,是樅言。她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找個地方等我的嗎。”

樅言臉上的傲慢,簡直和麵對魑魅時一樣。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賭氣式的說:“我不來,你一個人能打開嗎?”龍王鯨的身形擺在那裏,即便幻化成人也力量非凡。崖兒咬碎銀牙都推不開的門,他輕輕一點就打開了。

“快進去。”他轉身殿後,黑暗中一雙眼熠熠發光。天上地下八方打量,橫劍站在門前,為她堅守退路。

任何時候他都是靠得住的,對崖兒來說樅言就像家人,所以她做了虧心事,麵對他時會感覺很難堪。不知剛才她和紫府君的事,他有沒有洞察,眼下也不便多說,便閃身從門縫間擠了進去。

琅嬛洞天,果然是離天界最近的地方。這裏雲霧繚繞,八根金漆的巨大抱柱穿破雲層,直達天頂——是的,直達天頂。奇怪這藏書樓上空居然沒有瓦片梁椽,可以看見墨藍的天,有星子,甚至有月亮。

盤古開天地後,大地分成了很多塊。每一塊土地都有魚鱗圖,不單四海,諸如九州和生州,甚至是佛魔混雜的四大部洲,及一些從沒聽過名字的地方,也都有詳細記載。那大金柱就像書簽,異常醒目地立在那裏,分門別類劃分區域。她找見了那根以鍾鼎文刻寫“地政”兩字的柱子,穿過層層雲霧往上看,原來琅嬛藏書根本不用書架,所有卷軸整齊地懸浮在半空,不能騰雲的來者,即便蹦得再高也夠不著它的邊緣。

防來防去,防的其實隻是凡人。她牽著唇角哂笑了下,召來劍靈禦劍而上。俯瞰所有卷軸時才發現書海有多浩瀚,那密密匝匝的堆疊,還沒伸手就讓人感到絕望。

她開始理解紫府君,為什麼守著這些藏書卻千百年不去翻動,光看這龐大的數量,想必就要吐了吧。

從哪裏下手,她一時沒有方向,隨便抽取了幾卷,都不是她要的。從頭開始查找肯定行不通,她定下神仔細觀察這些封軸,發現每一卷的軸杆上都有小小的刻字,天圓地方地刻著山、嶽、湖、澤。

羅伽大池究竟是海還是湖,說不清楚。她隻好從地域入手,先找到生州。生州又分六大州,雲浮大陸隻是其中一州。四海分大小四海,羅伽大池在雲浮邊緣,應該算小四海……

找到了,四海魚鱗圖!解開絲帶舒展卷軸,那卷上的工筆畫是活的,海水浩淼,連翻卷的水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羅伽大池……”她急切瀏覽,查閱了大半張畫卷,終於在一片靜止的水域發現了那四個字。

她笑起來,笑裏混雜著說不清的喜悅和悲涼,一陣陣衝得她鼻子發酸。為了這座孤山鮫宮,嶽家人付出了多慘痛的代價啊。當初牟尼神璧為什麼要棲身在長淵呢,也許她的祖輩曾經因它輝煌,可今天看來掌握這個秘密是天大的不幸。仿佛一個詛咒,嶽家人注定為它家破人亡。現在輪到她了,她同樣無法解脫,還要繼續捆綁著,直到墮進地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