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灃視若不見,逕自說:「即使成了,也隻能遊逛幾個時辰,且留在仙界的原身沒有任何防備,若無信任的人在旁守候,斷不可取。」

陳禾恍然。

原來南鴻子是來找人幫忙的,算他清醒,陳禾悻悻的想,沒有心大到把這個重擔給石中火。

「小徒弟,你跟釋灃八成不肯單獨走,除了為師我,誰來給你們看護?」南鴻子笑眯眯的說,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其實陳禾一點兒也不留戀凡間。

北昆仙宮之所以是這副摸樣,乃是因為他喜歡那些曾經跟師兄一起度過的時光,沒了釋灃,溪水花林也不過如此,沒什麼非要去人間閒逛的理由。○思○兔○網○

陳禾琢磨釋灃隱瞞這事,其實也在考慮浣劍的事?讓浣劍自己去人間解決他跟詹元秋之間的氣運問題?

這驚喜確實不錯。

「既然你們不樂意,貧道就先去一趟。」南鴻子擺出為徒弟費心勞力的模樣。

「師父你神魂下去,最多也就聞個羊肉味,急什麼?」釋灃慢條斯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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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暗沉,無星無月。

蘆葦蕩裡蟲鳴聲不斷,一陣風過,搖晃的白絮般蘆葦像一柄柄不停清掃著四周的拂塵,隻是再怎樣徒勞,也換不來天空晴朗。

曾經這片天,充滿靈氣清輝,高不可攀。

曾經天上有仙宮,雲霧繚繞,流水驚鴻。

穿著蓑衣的書生笑了笑,他喝得有了醉意,一手做枕,依靠在舷邊,將壺內剩下來的酒水盡數倒進湖水裡。

水波翻湧,出現了一條三尺長的大魚,脊背鱗片閃亮,目光有神,儼然開了靈智。

「小吞你來了?」書生伸手入水,摸摸大魚的腦袋,「你不記得,也好。」

投身六道輪回,沒想到仍然記得每一世的事,大約這就是浮初小世界,給他這位曾經的天尊的額外恩惠?

仙界成為人間,濁塵染上萬物。

最終還能在這裡,一壺酒,獨坐對著自家寵物,也是僥倖。

「又變成了一條魚。」書生好氣又好笑的拍著湖水,「天下之大,但凡你成一隻鳥,一隻貓,哪怕一頭牛我也帶著走了,現在隻好結廬湖畔,遠避村落,還要操心你被誰撈去賣到梁燕閣。」

大魚一聲不吭的咀嚼螃蟹,哢嚓哢嚓的,吃得非常帶勁。

「哎。」

長歎一聲後,書生喃喃自語:「想當年,吾之仙界也曾內亂兵禍四起,結果你因為貪吃一拖再拖,吾也想觀望局勢,讓那些傢夥自相殘殺再說,結果仙界本相——咳!」

化為象徵兵戈的白虎就算了,還是一隻胖得肉都在顛的白虎,都是伴生仙器的錯啊。

沒碰到好主人的伴生仙器,沒遇到靠譜伴生仙器的主人,這都是口頭上說說,既然生來被捆成一處,那麼無論如何,都禍福與共。

「貪吃鬼。」書生又取笑兩句,端著空酒壺,曼聲長吟:「青天有月能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聲音戛然而止,他震驚起身,仰頭望夜空異象。

清亮的白光自空而落,一抹虛影般的魂魄出現在湖麵上。

「你!」

來人笑眯眯一揚拂塵:「楊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