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臉麵,不介意別人怎麼說,可是顧青石介意,顧家介意,還有很多人介意。他們為他能做的也隻能是這些了。
空桐收拾好了行李,坐在箱子上發呆。
“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空桐點頭。
“空桐,”顧天宇猶豫著。
“你說,”
“我們這一去可能要很久,你真的不回家看看?”提到家,空桐的心中又一陣隱痛,久久不語。
“空桐,也許,他們曾經忽視過你,怠慢過你,也許你還在怪你的母親太軟弱不能給你強有力的保護,可是你該想想她的難處,想想他們的不易。有時候艱難的生活會磨掉人們最細膩的情感……”顧天宇看到空桐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便知道自己管得太多,歎息著閉口不言,他知道,空桐的心結不可能一時半會就能解開。童年的陰影早已像毒素一樣浸入到血液中,滲透過靈魂深處,並不是幾句話就能化解的。
林空桐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一種平靜而悲涼的語調說道:“爸爸去世那一年我才八歲,媽媽帶著哥哥姐姐進城打工把我扔在大伯家,奶奶重男輕女,堂姐霸道厲害,堂哥調皮混蛋,我每天放學後都要不停的幹活,吃飯時還要看大伯伯母的臉色,還要時不時的忍受著堂姐堂哥的差遣……那時,我覺得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別也不是生離,而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我那時想媽媽為什麼不把我也帶走,為什麼她把哥哥姐姐都帶走卻唯獨留下我一個人?我偷偷的寫信給媽媽讓她接我,我說隻要帶我走,我願意撿破爛掙學費。媽媽說,家裏條件太差,讓我等,我一直等了五年,直到,堂哥出事。堂哥和別人打架被人打死,我親眼看見的,那時他總是欺負我,我又打不過他,看到他被別人打我很高興,所以也沒回去喊人,就在邊上看著他被打……後來沒想到那些人下手重了,他就被打死了。伯父說是我心狠沒有回家報信堂哥才被人打死的,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被人打死,我跟他打架時把他打得頭破血流,他都沒有事再一次卻死了。……”空桐眼中淚光晶瑩,又習慣性的帶著淚笑了一下,顧天宇的心揪成團,她的事,他早就聽過,在她剛嫁入顧家時他就聽說過,不過那時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聽的。現在,他的心跟著她起伏,不斷的揪緊又鬆開,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緊緊摟著她。
“這件事之後,伯父當然不肯再收留我,我以為媽媽會把我接走,但是她沒有。然後,她把我送到一個表姐家,那個表姐對我還好至少要比大伯強太多。可是她的丈夫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把她把往死裏打,每到這時候我就帶著她的兩個孩子躲到外邊。我就是在那時候遇到林阿姨的,他們都在一個鎮上。後來有一次,那個表姐夫帶來幾個朋友喝酒,晚上酒喝完了,他非鬧著讓表姐去買,表姐當時忙著走不開,我自告奮勇去買,沒想到,他喝了酒當晚就死了,因為我買的是假酒!他的親戚因著我堂哥的死,非說是我故意害死的他。然後表姐家是不能再呆了,從那以後,我便到市裏念寄宿學校,沒想到在那裏又遇到了堂姐,她逢人便說我殺了人,我對她的舊仇舊怨一起積攢起來,我見著她不是罵就是打,我那時進體育隊就是為了把身體練好好揍她。那個時候,我正處在性格形成的關鍵時期,學校老師管不住我,家人離得遠,我就這麼畸形的成長起來,潑辣無賴自私任性敏[gǎn]多疑,凡是人類該有的缺點我全部都有。我還發現,每次我罵完人後就會感到無比痛快,直到後來我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壞習慣……”顧天宇緊皺著雙眉,越來越緊的擁著她,不知說什麼好。他隻恨不得代她受過,恨不得那時就奔過去和他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