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丞相府位於王都東南處,比旁的宅邸都要顯赫些,在這京都一畝三分地,可想這宅子的主人有多得當今聖上的寵信。

可誰能想到呢,在這亂世之中,最得聖心的寵臣,竟是一個年輕體弱的少公子。

院子裏的窗欞前,蘇瑾清身擁著雪白大氅,跟前擺著一個暖融融的炭爐。燭火勾勒出的輪廓柔和俊秀,但仍能看出蒼白臉頰上的一縷病色。

不一會兒,從王庭裏頭來了人,是王上身邊的內侍監。蘇瑾清整理了一下衣袍冠帽,淡淡垂眸,準備接旨。

內侍監笑盈盈的,捏著聖旨的指尖卻不由的緊了緊。

這位蘇丞相清冷如玉,加之臉頰處因病染上的蒼白顏色,幾乎像是隨時都能融化在空氣中似的。

隻是……可惜咯,難得這麼一個能得聖寵的少公子,這副皮囊也是絕頂的好,身子……哎,卻是無福消受。

內侍監想著,卻也無聲的跪下去,麵上還餘著幾分恭謹,壓低聲音道:“……蘇公子,這些是陛下譴奴才送來的案卷,其中還包括前些時日,丞相府上遇刺的那幾冊。陛下的意思是……全交由公子處置。”

蘇瑾清眼簾微掀,欠首行禮:“是,臣領命。”

誰都知曉蘇丞相在聖上心底的分量,內侍的身子不由俯得更低了,“公子身子弱,聖上還命奴才送來這些上等的補品。公子……可千萬記得,別把自個兒給累著了。”

蘇瑾清抿了抿唇,神色仍是淡淡的,“謝過陛下,臣會謹記在心的。阿奴,去送送寧大人吧。”

譴走內侍監,蘇瑾清才隨手翻起檔案來,指尖劃過書冊上幹燥的字跡,秀眉不由輕輕蹙了蹙。

前些日子丞相府上遇襲,她雖早已下令將那些人處理幹淨,卻隻怕大理寺的人辦事並不忠心,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這倒也無妨,反正她也快離開了。

蘇瑾清闔上眼簾,靜靜的想著。

“公子,這是從東南方向來的信鴿身上取下來的。”短暫的寂靜後,貼身侍衛越漸離入內。

蘇瑾清接過密函,細密的眼睫一根一根覆下來,“咳咳……”

目光掠過,如玉的麵龐中並未有什麼波動,蘇瑾清隻輕聲吩咐:“備馬吧。”

越漸離看了看她,頗有些憂心的道:“可公子身子不好,若是急事也可放一放,除了聖上,還有什麼人敢讓公子親自去見呢。”

她搖了搖頭,“不必,這件事情,也該是時候處理了。”

那密函丟進了火盆中,暖融融的火舌將密函舔舐得連一個角都不剩,最終皆化作了灰燼。

借著日出前的微光,丞相府的馬車駛出京都,往東南方向的蜀山雲涯島去了。

雲涯島上的山間,風雪彌漫,白雪一層層鋪落下來,迷了人的眼睛。

蘇瑾清捏著劍,步入了風雪中,清雋俊秀的臉龐隱隱有些變化,但很快便掩了下去。

……這個地方,他太熟悉了。

其實她幼時原本是蜀山弟子,當年舊事發生後卻與蜀山再無聯係。而此時堵住她的去路的人,也正是他昔日的同門。

而今日她回來,是來完成一個約定的。

“師兄。”對著廊下的那個人,蘇瑾清淡淡一笑,“好久不見了。”

宋昊離沒有看他,卻長長舒了一口氣,“……是啊,已有整整三年了。”

她的跟前擺著一柄精致通透的棋盤,而棋盤下麵,則是若隱若現的短匕首,取人性命最為有用。

“師弟,事已至此,將偷拿的兵書還給蜀山吧,你已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