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有人欲借錦衣衛遇刺一事,轉移聖上的注意力。
寧櫻在心裏麵吐槽了一句,這個衛梓俞一出關就找麻煩,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與此同時的北鎮撫司,仍舊是那個不辨天日,不分晝夜的鐵通,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外麵的騷亂到了何種地步。
“大人,這是您派遣屬下去查看的舊檔,請大人過目。”身著飛魚袍的錦衣衛立於男子身前,言語間透著幾分臣服與恭謹。
衛梓俞淡淡“嗯”了一聲。屬下不敢逗留,忙從書房中退出了。
緩緩拆開封冊,衛梓俞細細看起來,眸色卻不由倏然一動。
國子監每年的監生名單保管在太學中,他也是留心過的。
隻是幾年前,有一個名叫蘇瑾清的少公子,雖出身寒門,身體病弱,卻得了先帝的青眼,破例錄入了監生名單。還在國子監中結識了還是皇子的新帝,繼而一路受到新帝恩寵,位居丞相,一手操縱朝政。
看到這些時,他還覺得奇怪,這個蘇瑾清的來路太莫明。
……而他尋訪多年,終於在尋陽城找到了蘇家的舊檔。
十幾年前,也就是建元四十三年,尋陽城根本沒聽說過什麼蘇家少年。有的,隻是蘇府的小姑娘。再後來,蘇瑾清卻忽然在尋陽城中消失了。聽當地的百姓說,小姑娘是去了蜀山,成為了赫赫有名的蜀山掌門人唯一的弟子。
難怪……
難怪提及蘇瑾清,人們最先想到的是,便是她出眾的容貌!
卻根本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尋陽城的蘇瑾清,其實是個女孩子。
封冊漸漸在火舌的舔舐中化為灰燼,麵具下的神情晦暗不明。衛梓俞唇角彎了彎,看上去似乎愈發的感興趣了。
誰又能想到,這樣煊赫,無上的盛世圖景,背後藏著的,卻是一個充斥著衰微,麵臨著黃昏日落的國度。
“聽聞伯恩侯上了幾道折子要求麵聖,都被你指使內閣攔下來了。”顧容謹肅容道。
燈塔的燈火,和著天幕的雪光,角落裏的明亮,似乎都落到她的身上了。
像蘇瑾清那樣,寧櫻對著顧容謹行了一個禮。其實說起這件事,如果不是長公主自己先動了歪心思,用一個長安舞姬誣陷她,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上了自己的圈套呀。
但蘇瑾清在顧容謹麵前向來是極恭謹的,所以絕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口來。
“師父是否覺得弟子這麼做,有違道義。”調整成淡淡的神情,寧櫻開口道:“師父從小教導弟子,身承蜀山一脈,道義重於性命。即使弟子遠走江湖,至今也不敢忘記分毫。師父若不高興,就請懲戒弟子吧。”
顧容謹唇角微微一抿,搖了搖頭:“為師並無此意,你雖是為師一手教養,可如今畢竟也已長大。”
他轉過身來,握了握弟子的手,如同在蜀山上指導劍法那般,帶著幾分安撫。
其實顧容謹原本想說的是,你的性命,比虛無的道義更重要。然而這話沒能說出口,最終變成了淡淡的告誡:“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記得保全好自己。”
蘇瑾清眨了一下眼,“其實弟子也有一個疑問,想請教師父。”
顧容謹頷首:“好。”
“師父此番為何出世,又為何前來金陵?若師父真的隻是為了繼承金陵城中的司藥舫,又為何會將線人布在朝中各司?”
蘇瑾清的指尖捏著司藥舫的線人名單,直視著師父。她並沒有將此事聲張,但被自己的師尊隱瞞這麼多日,任誰心中都會生出芥蒂的。
雖然寧櫻清楚前因後果,但她想顧容謹親口對著弟子說出答案來,想親眼看著如在雲端的師尊承認,破除師徒間的最後一道防線。
“弟子鬥膽,能請您給弟子一個解釋嗎。”
“師父,”她緩緩靠近了一步,小聲道:“難道您與那些謀士一般,都想在大周的亂局中分一杯羹。或是……您的眼界,並不止於江湖,更在於廟堂。”
前來金陵的那一日,便已料到弟子會這麼問,顧容謹淡聲道:“為師不能告知於你。”
他轉過了身去:“若你知曉實情,對你並無半分好處。反倒,還有可能招致禍患。”
“那弟子到底該做什麼,才能換師父的一句真話呢。”寧櫻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小聲說:“弟子想像小時候師父保護弟子那樣,替您分憂解難。即使您有什麼不能做的,弟子替您就好了。即使您偷學歪門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