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刺繡是一頓亂繡。一根線能夠打結無數次,針從繡繃這麵紮過去還不一定紮得過來。
心神不寧的時候,針還會紮了手,又是幾聲“哎呦”
“唉,真的好難啊……”亦棠性子都快要耐不住了。
又嚐試了無數次,亦棠終於繡出了一個自己滿意的“模樣”
她望著自己手中一片慘敗繡繃,無數灰黑色的絲線山路十八彎,仿佛長征一般經曆了各種艱難險阻,最終十分不容易地在繡繃上彎成了一個奇特的黑色海洋,繡麵上打滿了無數個結,驟一看,是黑漆漆的一片,隻有看得仔細了,方才能夠辨認出一隻像“貓”又像“狗”的模樣。
亦棠看著繡麵,然後抬眼看向一旁安然說在火爐邊的小墨,仔細看了一會,末了,又看了看自己的繡繃:“好像……差不多呢!”
沒錯,她最終選擇了小墨作為她的刺繡主體,一是有本體,好對照,古人刺繡都是:“日暮堂前花蕊嬌,爭拈小筆上床瞄。”
她一個外行人,總不能讓她憑空想象吧!
這第二呢……
她心中私下覺得,厲淵有的時候,和小墨還是挺像的,雖然他初次見他的時候,清貴高冷的仿佛一隻鶴,可是自從他成為“阿墨”以後,那股高冷傲嬌的感覺便沒那麼強烈了,反而覺得有些孩子氣。
亦棠看著自己的繡繃自言自語:“小墨是灰黑色,我用的絲線也是灰黑色啊!”
“雖然說不出是哪裏別扭,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吧……”
亦棠嘴角眼角揉出微笑,將繡到一半的繡繃放下,然後去摸了摸安然躺在一旁的小墨。
手剛一觸到小墨的身體,又頃刻頓住了。
她忽然回想起李茵容送給厲淵的“鴛鴦”手帕。一時間臉上的微笑黯然失色。
李茵容的那鴛鴦是繡得極好的。
針腳縝密,排線有序,顏色搭配得當。
唉……再看看她自己繡的,這是什麼玩意兒啊!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亦棠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這些煩心事,因此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小墨的身上,再次輕柔地撫摸起它來。
在這裏待了些時日,小墨早已不想初抱來哪般瘦骨嶙峋了,逐漸變得虎頭虎腦,憨態可愛。睡覺的時候懶萌懶萌的,不睡覺的時候,撒著歡兒圍著亦棠的腿轉。
亦棠小心翼翼地摸著小墨黑色的毛發,倏地,房間外響起了厲淵的聲音:“亦棠,出來一下。”
“阿墨?”亦棠嘟囔了一聲,停下摸著小墨的動作,猶豫了片刻,終究向外走了去。
厲淵極少主動叫她,自上次小小地爭吵過後,就更少了。
“他能有什麼事呢?”疑惑著走了出來,外堂卻沒有看見厲淵的身影。
“嗯?”亦棠皺眉,往厲淵房間也看了看,也沒有。
“這個阿墨,搞什麼……”
“亦棠!”
正忿然著,倏地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
亦棠聞聲,打開虛掩著的門,一片蒼茫白雪赫然入目。
原來是……下雪了。
蒼山覆雪,川野皆白。
厲淵一襲青色的衣袍站在這冰天雪地裏,墨發隨風糾纏飛舞、身形挺拔而纖長。他臉上難得地帶著微微的笑意,亦棠覺得他整個人的輪廓都模糊了,溫潤得像快雨過天青色的玉。
天空雪花翩躚,簌簌落下。
亦棠站在門邊,呆滯看著,抿著嘴沒有說話,而他站在門外,青色的衣袍上湧翻飛,成為一片藍色的海浪。
莫名其妙的,她竟然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
但是很快便被自己壓了下去
不可能,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