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深刻極了。他們相互扶持著, 一起走在這大雪之中。蒼老的臉上不見風雪交加的痛苦,相反顯得平靜怡然。

一看清這對老人, 夥計立刻肅然起敬,兩步走過去道:“喲,林大夫,是您二老呀,這麼冷的天怎麼還在外頭晃悠?快快, 進店來避避雪。”

林大夫也就是薛采朝著他笑了笑道:“沒事,再走兩步就到家了。”

“您家離這兒還有一條街呢。”夥計說什麼都要讓他們倆進店避雪。

二樓的掌櫃聽見動靜,一低頭往樓下看,看見這場景,立刻道:“快,快把二老請進來,你怎麼幹活的?”

說著掌櫃下樓,不由分說就把薛采兩人給攙進了店裏。四海樓大廚很快端出一盆暖鍋,鍋已經燒的沸騰了,裏麵的蔬菜肉類燉的泛起陣陣香氣。掌櫃讓夥計把炭盆拿過來,對薛采二人道:“您二老也真是的,這麼大雪還在外麵晃悠。”

薛采帶著溫和的笑意道:“城西的張家媳婦難產,這麼大雪也不好把人送來,隻能我們跑一趟了。”

掌櫃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這張家怎麼做事的?你們是去救他們孫子命的,居然就這麼讓你們頂著大雪回來了?萬一路上摔著了……呸呸,瞧我這張嘴。”

已經是個老奶奶模樣的空閑吃了一口滑嫩的豆腐,道:“他們家事情多,我們身體還硬朗,不礙事。”

“唉,您二老真是……”掌櫃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麼多年了,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

薛采笑笑,“大家都是互相照應,我們不也經常來你們店裏白吃嘛。”

“那怎麼能一樣?”掌櫃的道:“你們夫妻倆人吃能吃多少?要是你們來吃飯我還收錢,那我就真沒臉在這青州城裏待下去了。”

雪一直沒有停,最後掌櫃和夥計一起送了薛采倆人回了家。兩人進了藥鋪,沒有別人的時候立刻腰背就直了起來。孔玄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窗外,道:“真的要走了嗎?”

“嗯。”薛采道:“我已經突破到了化神期,再說了我們都八十多了,也該死了。”

孔玄不高興,生氣的噘著沒幾顆牙齒的嘴。薛采道:“怎麼,舍不得啊?”

“你舍得嗎?”孔玄指著外頭道:“這整座城裏的人有一半都是我接生的,幾乎全部都在我們這兒看過病。我覺得這裏比十萬大山好,我再也不想待在荒無人煙的十萬大山裏了。”

薛采看著她,道:“可是你不是人啊。”

孔玄一滯,薛采道:“修士就該待在修士的地方,怎麼能總是和凡人混在一起呢?你不能在凡間待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誰。”

七天後天氣放晴,家家戶戶都出來洗衣服曬被子。有人路過藥鋪發現藥鋪沒有開門,整個青州城裏的年輕人都好像是這對老兩口的晚輩一樣,遂去敲門。敲了半晌不見人開門,幾個小夥子就去找了鎖匠打開了藥鋪的門鎖。

藥鋪裏冷冷清清的,桌子上地上落了一層灰,也沒燒個炭盆,冷得很。他們來到後院,打開了老倆口屋子的門,床上老夫妻倆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一聲哭聲從藥鋪裏傳出……

三天後林大夫夫妻倆出殯,全城上至父母官下至街頭的乞丐都綁了白布,跟在棺材後頭送葬。一路上街道擠的滿滿當當,所過之處哭聲震天。四海樓的掌櫃更是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扇自己嘴巴子,說那天送老倆口回去之後要是記得每天去看看,說不定老倆口就不會死。

孔玄和薛采飄在天上看著,其實薛采想走的,但是孔玄一定要看著他們自己被下葬。看完了全過程,薛采道:“現在能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