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嬌杏呆呆的看著宋丁香,過了好半天才道:“你也不想知道我到底是咋跑出來的?”
宋丁香看著她,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回頭把你送回去,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宋嬌杏,腳下不管有多少泡,那都是自己走的。當初怎麼勸你你都不聽,如今變成這個樣子,我什麼都不想問,也不想說。”
宋嬌杏卻並不住嘴,她仿佛在自言自語,“是大栓把我藏在柴火車裏出來的,那時候天色都暗了,我爹我娘都在忙乎著第二天的喜事兒,我趁著我娘不注意就偷了那頭麵,想去南方。你知道嗎?我聽了不少說書的人說,佳人才子好多都在南方,那邊的男人又有錢又溫柔。”
宋丁香扶了扶額頭,幹脆轉頭看向車外。已經是春季了,可是外麵的綠色少得可憐,田地裏雜草長得比糧食多,在如此幹旱的季節都能如此茂盛,可見生命力的頑強。
宋嬌杏繼續道:“我在大車店找到了個去南方的馬車,當了兩隻簪子換的錢。可是車上也不止我一個人,有個跟我歲數差不多的女人,騙了我的錢,還想把我賣到那種地方。太可怕了,為什麼外麵的人都這麼壞?”
“我跑出來了,趁他們不注意跑到了山上。可是那時候已經走出去好遠了,我當了衣服,一路要飯回來。好冷啊,又冷又餓。我知道我快到家了,可是我卻不敢回去,我害怕……”
“宋丁香,你跟我說說話,你問我為什麼害怕啊,宋丁香!”宋嬌杏幹瘦的臉上滿是掙紮和憤怒。
宋丁香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你走了之後,你爹你娘坑了那一家的聘禮銀子嗎?”
宋嬌杏的憤怒瞬間凝滯了,她茫然的問道:“啥?我爹我娘坑了人家的銀子?為啥?”
宋丁香道:“為什麼我不知道,隻知道你們把人家好端端的一家子坑苦了。宋嬌杏,你應該不是傻子,既然不傻為什麼總是說傻話,做傻事呢?”
“你不懂……”宋嬌杏雙手突然開始顫唞,她緊緊的攥著手裏硬邦邦的餅子,突然塞進嘴裏咬了一大口,惡狠狠地咀嚼,“你不懂!你有錢,你全家都有錢。我沒錢,我看不上宋桃紅,我覺得她可憐!可是她雖然不要臉卻給自己掙到了個縣令夫人的位置,我呢?我不要臉,我掙回來的東西,我娘卻不給我,要留給我兄弟。憑什麼啊,那是我的東西!”
她的聲音含糊,嘴裏的幹餅子隨著說話的舉動往外噴濺著,把宋丁香惡心的不行。
宋嬌杏就這樣,一口一口,把整個餅子都吞了下去,噎的臉都白了。
她道:“我的東西那就是我的,哪怕我扔了,被人偷了,那也是我的。”
宋丁香徹底無語,她隻盼著車子能跑快一些,趕緊到家,不想看著這個瘋子。
因為村子離縣城遠,快到家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下來。
宋嬌杏伸著脖子往外看,突然道:“我走的那天,天就是這麼黑的。”
天色暗也有天色暗的好處,村裏的人都在家裏,要麼吃飯,要麼嘮嗑,不會在外麵呆著。
宋丁香沒下車,是宋誌遠把宋嬌杏送回去的,然後倆人沉默著回了自己家。
家裏已經做好了飯,如今桌上不見了粳米細麵,隻有高粱飯和玉米麵大餅子。唯一能吃到粳米細麵的隻有幾個年紀最小的孩子和喬柳兒跟招娣。
不過就算是高粱飯和餅子,如今也很少有人敢放開吃了。今年夏天若是不下雨,下半年怕是也要廢掉。地裏長不出足夠吃的糧食,人是會被餓死的。
“算著你們快回來了,就等著你們回來吃飯呢。”方氏樂嗬嗬的迎了出來,然後疑惑的看著自家男人和閨女,“喲,咋了?跟外麵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