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悲涼,令穆菱想起了自己,一樣的身不由己。
“你不能因旁人的惡,就選擇惡。”穆菱深吸口氣,“哪怕那條從善之路千難萬阻。”
暮雲貴人輕嗬笑起,臉色蒼白:“入宮兩年,穆貴人竟還如此純真。”
她盯著穆菱,目光漸灼然,漸露出猙獰之色:“這個宮裏,純真善良之人,從來都是死路一條,穆貴人休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識時務,自投羅網—”
暮雲眼中戾色現,從那繡活兒下抽出一柄剪刀,卻不曾傷到穆菱,反而折手劃向自己的頸子。
穆菱以為她要自盡,慌忙去奪那把剪刀。
暮雲貴人豈會如她意,朱色唇瓣一挑,竟露出冷笑,反手一刀,砍在穆菱掌心。
刀尖鋒利,一下見血。
穆菱“嘶”了一聲,暮雲貴人壓低聲音道:“入了地府,休要怪我—隻怪你多行多錯,看了不該看的,又說了不該說的。”
音落,穆菱尚未來得及消化她的話,暮雲貴人已經一把扔掉剪刀,撕扯自己的衣衫頭發,大喊大叫:“救命啊,穆貴人要殺人滅口!”
宮人們都被暮雲貴人攆了出去,按理說,屋裏這般響動,早該衝了進來,誰知,暮雲貴人喊了幾聲,外麵依舊靜悄悄的,她渾身冷汗頻出,驚恐得看著穆菱,“人呢?你、你不是一人前來?”
穆菱輕抽口冷氣,那傷口疼的額間沁出冷汗來,聞言看向窗外:“陛下,事情已了,臣妾先回去了。”
窗扉洞開,梁初身穿內侍的衣裳,一個起躍,翻身而入,淡淡看了眼暮雲貴人,扯了塊兒布替穆菱包紮。
暮雲貴人已然猜到發生了何事,一陣陣眩暈:“陛下,您一直都在……”
那語氣,帳然若失,悲憤絕望,穆菱握著傷口,不忍觀瞧。
“暮雲倒是很愛演戲,也很會演。”
梁初眉宇清冷,冷淡瞧她。
暮雲貴人雙膝重重跪倒在地,聲聲泣淚:“千錯萬錯,都是臣妾一人之錯,請陛下開恩,不要累及臣妾的哥哥。”
“若無你哥哥,如何安排刺客?今夜的大戲,可真是叫朕開了眼界。”
“陛下,陛下!”
暮雲大驚,哭嚎著去抓梁初袍角,哪知梁初一扯,暮雲貴人就被甩到一旁。
梁初看了眼穆菱流血不止的傷口,“真是多災多難。”
穆菱卻言:“小傷,毋須掛齒。”
對暮雲貴人,穆菱總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回去的路上,穆菱緊了緊鬥篷,詢問走在前麵寂然無聲的梁初,“皇上會如何處理暮雲貴人?”
流雲宮已經鎖了,闔宮上下,不許一人出入。
走了這麼遠,穆菱似乎還能聽到暮雲貴人淒厲的哭聲。
梁初隻是讓宮人送了穆菱回木樨園,卻沒有告訴她答案。
過了兩三日,中秋家宴前,有了暮雲貴人的處置。
暮雲貴人品行不端,戕害宮妃,毒殺皇嗣,賜下白綾毒酒令其自行了斷。
至於她的娘家,誅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