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牌, 隻胡亂取了匹灰綢蓋上, 旁側的偏殿內則隱隱傳來窸窣人語聲。

大概在她來前, 這些人正在忙於玩牌, 也許等她老了, 也得靠這個打發時間度日。林若秋憂桑的想著,可惜她還不懂這些,大概得抽空學一學了。

正走神間, 麵前衣裙飄飄,林若秋便看到一個華髻高聳的老婦, 那頭發幾乎已白完了, 皚皚如山間雪一般, 臉上皺紋雖多, 神情卻頗為舒展和氣,一看便是心胸寬廣之人。

林若秋便盈盈下拜,“妾身見過太皇太後殿下。”

太皇太後笑眯眯的看著她,“你就是皇帝最寵愛的那位婕妤?聽說你已有了身子,怎麼還肯往哀家這裏走動?”

林若秋心道這老人家說話也忒直,虧得她是個臉皮厚的,倒正對脾氣,因幹脆爽利地點了點頭,說道:“正因如此,妾身才想著將此喜訊告知皇祖母,想著您聽了也能高興些。”

這聲皇祖母純粹是跟著楚鎮叫的,雖略顯僭越,但為了快速拉近距離,林若秋也顧不得許多了。

太皇太後輕輕睨她一眼,“說罷,究竟為了何事才來找哀家?”

她可不信一個新帝的嬪妃還有心思慰問她這位老婦——世間好人雖多,能進宮的哪個不是七竅玲瓏心,太好的也活不下去。

林若秋沒想到這位老人家竟如此犀利,不愧是在深宮浸淫多年的人物,被太皇太後那雙老眼一望,林若秋便覺自己那點心思被人看得明明白白。雖略有些窘,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將來意道出,自然,措辭得盡可能委婉。

太皇太後聽罷便笑了起來,對著簾櫳中偷看的太皇太妃笑道:“雲娘還是這副脾氣,一輩子爭強好勝,自己當了太後還不算,連家裏人也想拽進來,真以為這宮裏日子好過?”

太皇太妃見已被點破,隻得訕訕的掀簾出來,“您以為誰都和您一樣心胸豁達?她被人欺壓了半輩子,好容易有了出頭之日,怎舍得就此放手?”

林若秋總算聽明白,原來魏太後的閨名竟叫做雲娘,至於麵前的這幾位麼——想必就是她們方才偷偷在打葉子牌。

不知等她老了能否找到這樣幾個好閨蜜。

林若秋打量這撥人的時候,那位太皇太妃亦在悄悄打量她,眼中悄悄劃過一抹失望,想必是覺得新帝的愛寵為何如此……當然也不能說差,可是與魏家人出色的相貌距離太遠。皇帝既已見識過國色天香的表妹,怎麼還會看上她呢?

林若秋早就習慣了這種注視,不以為怪,反正漂亮不漂亮在皇帝那裏有何區別,關了燈都一樣。何況迄今為止,也隻有她通過床上這一關,皇帝不選她才奇怪呢。

太皇太後說笑了一陣子,又目光灼灼地望向林若秋,“那麼你的意思呢?你想讓哀家幫你做什麼?”

林若秋低首下心的道:“臣妾並不是嫉妒愛吃醋,隻是管理嬪妃乃中宮皇後職責,就算要向陛下舉薦愛寵,這樣的事也不該交由臣妾來做,臣妾並不敢越俎代庖。”

“說這麼多,無非是怕魏選侍鑽了空子去接近皇帝,又分奪你的寵愛。”太皇太後輕輕哂道,她自然不可能相信那種冠冕堂皇的說辭。

見已被戳穿,林若秋隻好老著臉皮道:“皇祖母說的是,但試問宮中誰不如此想?妾身僥幸入宮,又得陛下垂憐懷上龍裔,自保都尚且來不及,又怎能讓妾身與妾身的孩子陷入險地?”

這番話的確是她心聲,她若是孤身一人也沒什麼,失寵就失寵罷,但哪個母親願意孩子跟著自己受苦?林若秋很明白,無論虛寵還是實寵,目前她最需要的都是皇帝的保護,有他在,她腹中的孩子才會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