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將此事當成香豔秘聞談個新鮮,可誰知魏安卻變了臉色,急急坐起身子,“你們看得可真切,真是魏選侍?”

小太監們麵麵相覷,“有何不妥麼?”

“蠢材!”魏安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人的腦子都被驢踢了麼,怎麼會以為魏選侍能得寵,還想著從中分一羹杯?陛下又不是瞎子,怎會認不出魏雨萱那張臉,他要留早就留了,何必漫不經心將人打發出去?

這下可好,說不定皇帝以為他是知情的,竟會遷怒到他頭上。魏安在原地焦急的踱著步子,冷不丁想起一事,“魏選侍怎麼進去偏殿的,你們也沒攔著?”

眾人見他這副情狀,已經知曉此事不對,俱白了臉囁喏不已,“可,是昭儀娘娘親自領魏選侍過來的,又有太後手書為證,小人們怎敢不遵?”

連太後都摻和進來了?魏安隻覺此事頗為頭疼,這下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不如還是看看究竟再說?

他躡手躡腳的靠近窗欞,正欲舔破窗紙看看裏頭情況,忽聞一陣清脆的瓷器落地聲,不知是誰摔碎杯盞,繼而一聲怒吼,“滾出去!”

皇帝難得發這樣大的火,看樣子是真動怒了,這魏選侍究竟做了什麼?魏安心頭一陣寒顫,兩條腿卻如麵條般軟癱下來,竟是寸步也挪動不得。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林若秋雖不至於因思親而睡不著覺,到了夜半也是耿耿難寐——是吃太多糕點撐的。

要在平時,楚鎮或許會貼心的為她揉揉肚子,今晚上皇帝可不會過來。一個是因團圓之夜意義太大,未免六宮側目,楚鎮早就說好了留在太和殿歇息,反正林若秋不差這一夜兩夜的;二來,她並不願跟醉鬼同宿。

皇帝今夜不知灌了多少黃湯,或許明早她該送一盅醒酒茶去。林若秋想著,準備下床喝點茶水慰藉一下幹渴的喉嚨,摸了摸銀壺卻是冷的。

算了,林若秋原打算將就著飲下去,可誰知紅柳對她的動靜格外留心,聞聲立刻進來,劈手奪過她手中的杯具,“娘娘怎能喝冷茶?婢子給您拿去溫一溫。”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林若秋含笑望著她的背影,感覺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妙。想她初進宮時隻為寒度餘生,怎料得如今有幸懷上龍裔;而紅柳最初也不過和旁人一樣當著平平淡淡的差事,誰能想到她會成為瓊華殿最得臉的大丫鬟,甚至跟林若秋相互扶持。

看來命運的安排終究是善意的,兩人的原生家庭都算不上太好,如今卻也各歸其所,都能獲得一份安定的生活,她還有什麼可不滿足呢?

林若秋看著紅柳出去,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感覺秋夜涼意浸浸,甚是煞人,正要啟步將窗紗闔上,忽聞院中傳來一陣急遽的叩門聲。

誰深更半夜的還會過來?林若秋被這響動激起了肌栗,不禁聯想起怪力亂神之說。不過再一想,鬼魂是沒實體的,輕飄飄就能穿牆而入,哪裏用得著鬧出這麼大動靜?因此鬥膽提著燈籠上前開門。

剛抽開銅鎖,一張蒼白如紙的麵容便映入眼簾,林若秋唬了一跳,還以為真是找錯門的鬼怪,仔細一看,才發覺那是魏安的臉——這人像是丟了魂了,臉上半點血色也無。

魏安肩上仿佛還攙著一個身量高大的人形,林若秋定睛看去時,隻見楚鎮麵容酡紅,眼中布滿血絲,一副將醉未醉的模樣,神智似乎也有些不明不白。

可是人喝醉了也不該往她宮裏拉呀。魏安見她隻顧發怔,似乎沒有請進的意思,隻得上前作揖告罪,又如此這般解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