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袋銀子,囑咐那女冠做場法事,好幫方姑姑超度亡魂。

儀仗在白雲觀停了四五日,魏太後的情形看來已好多了,未免朝政累積過多,皇帝便不願再耽擱,因決定就此啟程。

魏語凝則仍未有複原的跡象,雖然敷了藥,可傷口每日都在潰爛,人也因發燒而昏迷起來。這種情形皇帝自然沒法扔下她不管,因去向魏太後請旨,魏太後道:“那便讓她回宮罷,這傷也隻有宮裏的太醫才治得好。”

眾人雖不知魏太後先前為何讓這位侄女離宮祈福,但不管從前有何矛盾,如今魏昭儀舍命相救,想必兩人總能冰釋前嫌。

車輪轆轆向京城駛去。

林若秋坐在馬車上,楚鎮悄悄捏緊她的手,“這次的事讓你受驚了,朕保證,日後不會再讓你置於險地。”

林若秋微微一笑,“臣妾不怕危險,隻要有陛下陪伴,臣妾便甘之如飴。”

在那一刻,她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因為對未來的恐懼就舍棄掉眼前的幸福,隻要楚鎮還在她身邊,她便不會將他推開。天命又如何?還未發生的事,誰能知曉是福是禍,即便真是命裏注定,她也會竭力挽回——人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爭都不爭的,若不是傻子,那便是懦夫。

她望著京城一片繁華氣象,頭一次慶幸自己身處其中,當然更慶幸的是有身邊這個人,與他共度山河輾轉、歲月變遷。

林若秋靠著楚鎮的臂膀依偎了一會兒,便輕輕躍下馬車,“妾去看看太後娘娘。”

楚鎮愕然,“你不是……”

林若秋微笑道:“陛下是孝子,妾自當以陛下您為楷模,這才叫君為臣綱呢。”

楚鎮委實拿這油嘴滑舌的小妮子沒辦法,隻得擺擺手,“快去吧,到了母後跟前可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魏太後最厭輕浮之人,這個林若秋自然知道,她點點頭,輕手輕腳的來到魏太後馬車旁,獻上一盅自己親手煲的老鴨湯。

好不容易學會這道菜,沒讓皇帝嚐個鮮,倒令魏太後揀了便宜。不過林若秋也懶得計較這些了,她素來極有同理心,即便此刻受傷的不是魏太後隻是個普通人,她也會慰問一二,因輕聲喚道:“太後。”

魏太後的眼睛淡淡掃來,“怎麼是你?”

她看起來已和常人無異,隻是氣色仍不是上佳,不知是那日的驚嚇還未過去,還是為失去多年的老仆而傷心。

林若秋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忠厚誠懇些,“臣妾聽說娘娘您近來食欲不佳,因此特意煲了一盅湯飲來,還望娘娘莫嫌棄臣妾手藝粗苯才好。”

“哀家沒胃口,拿回去吧。”魏太後別過臉,正眼也懶得看她一下。

“太後娘娘莫非還在為方姑姑傷心麼?”林若秋不知何時已經斂容,安安靜靜的道。

魏太後眉心一跳,顯然被她說中了。到底是多年的老仆,魏太後雖總嫌方含太過聒噪,腦子也笨,可如今沒了那個人日日來煩她,魏太後反倒愈發不自在。

林若秋輕輕歎息,“方姑姑服侍您多年,恰如家人一般,若臣妾處在您的位置,隻會比您更加傷心。可人死不能複生,太後您再傷心,也須保重自己的身子,方姑姑若泉下有知,定不願見您這般消沉的。”

魏太後冷笑一聲,到底還是將湯羹接下,嘴上卻不饒人,“你說這些鬼話是想誆誰,你以為哀家能被你三言兩語哄騙了去?別以為哀家和皇帝一般傻,才能被你玩弄於鼓掌間。”

林若秋笑道:“太後娘娘自然睿智過人,才能得上蒼庇佑。”

魏太後冷聲道:“哀家當然福大命大,你倒一心盼著哀家葬身在白雲觀裏吧?哀家豈能容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