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本想問問他是否應付得過, 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有些話看似關心, 說出去卻挺傷人的。既然皇帝決定獨自麵對, 她還是在背後默默支持吧。

那苗疆大夫就住在最裏邊一間廂房裏,林若秋看著皇帝幽靈一般沿著牆根滑過去,心裏七上八下打起了鼓,倒比皇帝還緊張十分。

直至紅柳的聲音傳到耳邊,林若秋才猛然驚醒過來,“娘娘,這脆醃黃瓜怎好生吃,您不覺得鹹麼?”

林若秋低頭一截,果不其然,桌上那碟用來佐粥的小菜已被她啃了大半,想想實在無事可做,沒頭沒腦就嚼著打發時間。

口中鹹得厲害,林若秋忙一氣灌了兩盞茶水,這才覺得那股味道去了些。

紅柳瞧著不禁好笑,“娘娘也真是,若想尋些零嘴來消磨,吩咐奴婢們就是了,何苦吃這些傷胃的東西。”

便命人將東西撤下,另備些瓜子核桃之類的小食來。

林若秋看著被咬剩半截的黃瓜,吩咐他們徑直拿去倒掉,就不必再端上來了——免得引起不好的聯想,尤其提防皇帝看見。

楚鎮出來得比她預期中還快。

正趕著紅柳將碗碟撤下去,林若秋便看到皇帝高大的影子向這邊過來,留神觀察一下皇帝的氣色,卻瞧不出什麼,等到了近前便問道:“如何,大古先生怎麼說?”

那人自陳姓氏,說他姓古,街坊四鄰都叫他大古——莫非還有個小古?林若秋諒著他身世淒慘,隻想隱姓埋名度日,不願透露太多,也便跟著喚他一聲“古先生”。

這位古先生身量虛浮,微微發胖,的確很像一張“大鼓”,還是空心的那種。

楚鎮見她滿懷期待的模樣,不知她是害怕自己出醜還是巴不得自己出醜,遂賞了她一個暴栗,沒好氣的道:“自然都說清楚了。”

其實也沒他想的那般難堪,進去之後,皇帝死板著臉,褲子一脫,那人就什麼都明白了——大家都是男人。

林若秋訕訕道:“還是陛下胸襟廣大,有王者之風。”

沒有吹噓的本錢還硬著頭皮吹噓,這樣強大的心理素質,換了她可做不出來。

憑她怎麼拍皇帝的龍屁,楚鎮都不為所動,仍舊板著帶霜俊臉,從袖中掏出一張輕飄飄的紙張遞給她。

想必就是古先生為他開的方子。

林若秋吃力地辨認片刻——看來天底下行醫的都一脈相承,寫出的字盡潦草得驚人,虧得她從前看黃鬆年的藥方看慣了,勉強能辨識清楚,所幸都是一些極尋常的藥材,而非她所腦補的蟾蜍、蜈蚣、蝙蝠等等可怕的東西。

不過這樣平常的方子,能起到作用麼?

林若秋心中懷疑,麵上不禁流露出些許,楚鎮劈手從她懷裏奪過去,歎道:“無論如何,姑且試一試吧。”

又睨著她道:“省得你終日紅眉毛綠眼睛瞪著朕,恨不得一口吃了朕似的。”

林若秋抗議起來,她那是純粹對美男的欣賞,可沒有半點欲求不滿的意思!皇帝這麼形容她,未免將她想得太膚淺了。

雖然她的確是個很膚淺的人,不過也是有底線的。除了楚鎮之外,她才沒對第二個男子這樣傾心相許過。

以後也一樣。

大古的方子自然是秘密,楚鎮找了個穩妥的小太監,隻說是水土不服,命他照著方子去抓藥來,速去速回,連魏安也瞞得滴水不露。

等藥買齊之後,林若秋就命人燒了一大鍋熱水,悉數注進房中那個快齊人高的巨桶裏——聽古先生說,這些藥是用來浸浴的,內服的另外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