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時辰,皇帝臉上醉意彌盛,徑自擺了擺手道:“朕倦了,諸位自便吧。”

說罷就命魏安扶著他這位壽星回去,再不理會在座賓客,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皇帝這是怎麼了,好歹是他自己的壽宴,難道就這樣戛然而止?

林若秋太清楚楚鎮的脾性,若非實在掌不住,不會貿貿然將賓客撇下。眼見眾人臉上都是迷惑,林若秋隻得出來安撫局勢,“陛下想必是醉狠了,再待下去怕要出醜,既然壽星公都走了,咱們留下也沒什麼意思,既如此,便都聾子放炮仗——散了罷。”

這笑話雖半點不好笑,眾人也隻好跟著訕訕的笑了兩聲,林若秋則顧不上是否尷尬,快刀斬亂麻地率領紅柳等人歡送賓客。楚鎮不在,她怕一人控製不好局麵,索性早早散場的好,反正酒席已吃得差不多了。

趙賢妃扭頭望著謝婉玉,輕快地笑道:“今年的萬壽節過得可真沒意思,姐姐你說是不是?”

謝婉玉懶得理她,徑自讓明芳攙扶自己回宮——皇後雖未嚴令她禁足,謝婉玉卻仿佛在自贖其罪,明麵上看是向皇後服軟,可熟知她脾氣的人卻知道她是在示威:她靠這招以退為進給皇後施加壓力呢,沒準還等著皇後親自上門賠罪。

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什麼地位,皇後又是什麼地位,也太把自己當根蔥了。趙賢妃照著謝婉玉的背影啐了口,心底暗暗冷笑:“你神氣什麼?你如今還不如我呢!”

轉瞬之間,大殿內已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三五個負責清掃的宮人。林若秋鬆了口氣,讓進寶看著他們收拾席麵,自個兒卻來到內室門前,準備看看皇帝。

魏安卻如一尊門神般守在寢殿外頭,一見她便笑道:“陛下服了解酒茶已經睡下了,娘娘改日再過來吧。”

看來是真醉狠了,林若秋皺起眉頭,“本宮進去瞧瞧。”

魏安卻鬥膽伸出胳膊將她攔住,麵上是近乎央求般的笑意,“皇後娘娘,您先回去吧,陛下醒了若想見您,自然會傳喚的。”

紅柳在後頭瞪大了眼,這人的膽氣見長啊,幾時連她們主子都敢攔了?

魏安低著頭,仿佛不敢正視她。

林若秋心知肚明,若沒有皇帝授意,魏安是斷然不會將她拒之門外的,可既然楚鎮不願見她,她也不能死皮賴臉留著,林若秋隻好歎氣,“行,那本宮明日再過來。”

魏安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太和殿外,這才急忙轉身進去,楚鎮坐在床頭,臉上隱隱顯出灰敗,“走了嗎?”

魏安點頭,“走了。”繼而卻有些遲疑道,“可娘娘似乎並不十分相信。”

“那也沒法子。”楚鎮苦笑道,掙紮著坐起身,“去請黃鬆年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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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瓊華殿中,林若秋的心仍懸著靜不下來,她隻覺得今年的萬壽節過得蹊蹺,好像喜氣來得快,可一下子就散了,皇帝閉門不見,莫非真是惱了她,嫌她的賀禮送得不夠周到?

不,不會,楚鎮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再說,那賀禮雖是孩子們送的,可也包含了她的心意,皇帝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夠,可他為何態度這般古怪呢?

林若秋無奈的向紅柳道:“到底魏安跟隨陛下多年,陛下總歸信任他多些。”

她倒不至於跟個太監吃醋,不過是借此抒發一點小情緒而已。

紅柳勸道:“興許陛下真是喝多了,怕您嫌氣味醃臢呢。”

“會嗎?”林若秋詫道。不過楚鎮就算喝多了吐上一身,她也會樂意幫忙收拾的——夫妻之間計較這種小事做什麼,又不是談戀愛還得注意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