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後來他雖得知鬱太妃救他的目的不過是在宮裏安插一枚棋子,可他依舊感激她。再說,要不是被分到披香殿裏,他哪能過上好日子,賢妃娘娘有時候雖糊塗了點,對待下人卻沒話說,對他尤其好。這份好,他始終念在心裏。
可惜為時已晚,他為了報鬱太妃的恩,不得不賠上自己一條命,至於賢妃娘娘的恩情,隻有等來世做牛做馬再回報了。
趙賢妃見他沉默,不由得冷笑道:“她要你去死,你便得去死,哪怕明知本宮會受你牽連?”
川兒無言以對,即便他再怎麼攬盡罪責,娘娘還是會被流言蜚語所擾,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他隻能盡量將影響減到最小。起初鬱太妃最初分派給他的任務並非偷令牌,而是在萬壽宴上下毒,可他考慮再三還是拒絕了——偷東西還能他一人承擔,可若是牽涉到謀害龍體,那賢妃娘娘務必不能獨善其身。
“娘娘,我真的不想連累您的,您相信我……”川兒有些不安的道,在見到趙賢妃微紅的眼眶之後,他愈發手足無措。
趙賢妃飛快的抹了把眼角,“你不用對不起人,那對牌是我故意讓你偷走的。”迎向對麵詫異的目光,趙賢妃愈發冷笑出聲,“不過是想試一試你,誰知道,你半點經不起試。”
川兒愧怍地垂下頭。
趙賢妃牢牢盯住他,“用不著你在這兒逞什麼英雄好漢,你以為本宮會感激你?傻子才不想活命!隻管說是本宮指使的好了,橫豎本宮不怕被人誣陷,有趙家在,憑你怎麼舌燦蓮花,本宮都不會有事的。”
她嘴上如此,心裏卻暗暗氣苦:她都說得這樣明白了,總不至於還聽不懂吧?僅僅往她身上潑點髒水,就能換來活命的機會,這樣的買賣難道不劃算?
川兒卻仍舊低垂著頭,“娘娘還是快走吧,這樣的汙穢之地,原本不是您該來的。”
趙賢妃幾乎已經絕望了,恨不得張口罵他蠢,臨了話到嘴邊,卻成了幽幽一句歎息,“這些年,你對本宮是否謹守主仆之義,是否還有過別的心思?”
川兒驚訝地望向她。
趙賢妃姣好麵容露出苦澀微笑,明知道不該問的,可她還是問了,近乎自貶身價似的,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還是,僅僅出於那點不甘心?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川兒猶豫良久,終於還是無力地點了點頭——也可能是累極之後的反應,任何一個人這樣四肢架在牆上,用繩結縛著,都不可能長久堅持得住。
盡管他點頭的幅度微乎其微,趙賢妃卻已然心滿意足,她昂首道:“一路好走。若有來世,但願你還記得本宮對你的大恩大德,本宮會向你討回來的。”
說罷,便旋身而去。
川兒望著她翩躚背影,眼中不禁流露出溫暖的光。
他想他可以安心赴死了。
娘娘,來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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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接到暴室那內奸自盡的消息,並未過多留意。齊王餘黨正在逐步清理,這些人早晚是要死的,雖說一個小太監算不上什麼核心人物,可誰讓他非要與此事扯上幹係,便是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令林若秋意外的是另一件事,那叫川兒的將趙賢妃撇得幹幹淨淨,楚鎮也沒打算降罪與她,可趙賢妃卻到禦前遞了帛書,自請降為最末等的更衣。
“不是做戲?”林若秋詫道,若是做戲也太真了吧,她不怕皇帝真的貶她?
紅柳點頭,“賢妃娘娘說是因自己管教不善的緣故,差點釀成大禍,因此忝居妃位,甘心領罰。”
皇帝見她反複申述,決心已定,也就真的將她降為了更衣,當然,衣食起居不可能過分苛待,還是照婕妤的份例來給,隻是這協理六宮之權自然得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