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算不上真誠。
安然歎道:“恕我直言,姐姐有時候對大皇子太嚴苛些。”
這點林若秋無從辯駁,她自己也認同,“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若一味放肆溺愛,反倒是害他。”
安然嗔道:“可是姐姐,大殿下終究隻是個小孩子,你用這樣嚴格的教條卻約束他,卻默許他會心甘情願接受,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嗎?”
林若秋無言以對。
“小孩子的心思都是極赤純的,隻認外在,不究其裏。誰天天對他笑,給他好吃的好喝的,他便樂意親近誰,姐姐好歹是一國之後,莫非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得麼?”安然輕聲道。
林若秋愈發沉默,她當然懂得,可就算懂得,她也不能如此去做——若阿瑛隻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或非嫡長所出,她可以放心地任其玩樂,但在其位則謀其政,已經被這層身份給框住了,叫她怎麼寬縱得下來?
安然也明白她的為難之處,唯有一同默默歎息,凝思半晌後,她卻驀然說道:“姐姐不覺得李氏對大殿下太好了麼?”
林若秋疑惑的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她當然知曉李薔對楚瑛的疼愛,哪怕對別的孩子也並不這樣,可她覺得那是因為兩人自小熟絡的關係——安然此舉,似乎有挑撥離間的嫌隙。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姊妹,林若秋不願為此生隙,輕輕笑道:“你對嫿嫿不是也很好?”
安然搖搖頭,“大公主跟我是因為性情相投的緣故,不怕告訴姐姐,我把她當妹妹看呢。”說罷卻意味深長的道:“可是李姐姐不同,哪怕是自家孩子也沒有疼愛到這份上的,大殿下回回過去,李姐姐都糕點果品的伺候著,要什麼都由得他,反觀大殿下在您宮裏卻處處受製,長此以往,您說大殿下該怎麼看您?”
林若秋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你的意思是,德妃想從本宮這裏將阿瑛奪走?”
這太不可思議了,她知曉李薔對於楚瑛的疼愛有些逾分,可她覺得那是因為李薔長日寂寞的緣故,才想在孩子身上寄托愁思,若是引得楚瑛與她離心,對李薔又有什麼好處?她的家世容貌擺在這兒,終其一生到德妃也就到頭了,就算哄得楚瑛事事順著她,她也不可能當上太後的,有禮法在呢!
安然見她一臉駭然,知她此時還不能深信,遂淡淡道:“我可沒說她非要跟姐姐過不去,不過是覺得她為人古怪罷了。姐姐可知,方才那些話就是她教大殿下說的,說等大殿下從先生那兒回來,她還要做幾樣糕點親自犒賞他呢,大殿下自然就乖乖認錯了。”
倘若說林若秋之前還有些疑心,現下便已信了一半。她知曉李薔的聰慧,加之這些年協理六宮,更非不通事理之人,何以在阿瑛一事上卻這樣寵縱?李薔明知這樣的做法能得一時之利,長久來看絕非好事,可她還是哄著他、縱著他,她想讓楚瑛變成一個昏君麼?還是,僅僅為了讓楚瑛跟自己生分?
安然將碗中茶飲盡,深深望她一眼,“姐姐,防人之心不可無,縱使您這些年並無虧待德妃的地方,可宮中人心駁雜,咱們總得擦亮眼睛盯著,否則,難免後患無窮。”
安然走後,林若秋隻覺心緒複雜,便讓紅柳去房中看看楚瑛的情況。
紅柳回答說,大殿下已經睡下了,還笑著拿手比了比,“肚子撐的圓滾滾的,可見在德妃娘娘宮裏吃了不少東西,奴婢走過去的時候,大殿下還打了個飽嗝,那模樣真是愛煞人。”
她描摹得繪聲繪色,林若秋卻有些笑不出來,倘若李薔的目的是取代她這個生母的地位,那她差不多已經成功了——楚瑛犯了錯不敢回家,而是徑直躲去昭陽殿中,顯然在他看來,李氏那兒才是安全的避風港,而林若秋則成了凶神惡煞的母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