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幸運。
……
如果不是他的偏方,如今的楊排風,還是臉頰留有道道傷痕的醜丫頭。
如果不是他執意帶我離宮,斷然不會在金吾衛長麵前自揭身份、險些被亂箭射死。
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楊延風這會兒已經喝完孟婆湯,準備趟過奈何橋。我,亦將被關在韶王府的左廂閣,繼續遭受羞辱。
如果不是他,我又豈會左右為難?說到底,無非是他疼我,與愛情無關;我敬他,亦與愛情無關…… 彼此憐惜的男女,僅視對方如家人。
罷了罷了,你用真心救我數次,我且用恩情還你一夜,從此不再虧欠…… 若不如此,良心能值幾個錢?
起身離榻,我吹熄房內的燈燭。
萬籟,皆寂。
垂下眼眸,我抬手解開發髻,任由及腰的長發緩慢垂落、披散開來。 盡管心弦在顫唞,心髒亦在慌亂跳動,我仍然固執地將手指探到衣領,將一粒粒的盤扣鬆開,無聲無息地,褪掉外衫褥裙。
夜涼如水,身體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別怕…… 有什麼好怕的?”默默在心底勸慰自己,我努力擠出一抹笑來鎮定心神。然而不安、緊張以及縈繞在心頭的尷尬感觸攙雜在一起,令我脫掉裏衣、褻褲、全身僅剩一件單薄的肚兜時,倏覺無措——
幾近□,我即將沒有回頭路可走。
猶豫,在清晰聆聽賀蘭棲真的沉沉呼吸後,全然終止。
堅持褪掉最後一層單薄布帛,此刻,我竟緊張得幾乎快要忘記呼吸。膽怯如我,翻了翻大白眼以嘲笑自己的心虛,下定決心要徹底‘吃’掉眼前的美男子,而非自編自導、上演一場雷人戲碼。
再度深呼吸一口,我輕手輕腳爬上床榻,小心翼翼鑽入被褥,直接側躺在賀蘭棲真身旁。而他,依然是半昏迷半沉睡,無任何其他反應。
沉沉入睡,是否代表美人師父任由我把他脫光光、吃幹抹淨都不會清醒?也好,至少能讓我避免諸多尷尬。
手,仍在瑟瑟發抖,我懷揣前所未有的學術精神,努力探索他的衣扣,且努力不讓自己在羞赧中落荒而逃…… 萬一,要讓賀蘭棲真發現我趁月黑風高夜脫他衣衫, 本姑娘可以直接打回地府、重新投胎做人。
第一顆、第二顆、第三顆…… 第六顆。
很好,全部的盤扣都解開,我開始著手褪下賀蘭棲真的外衫。借了室內幽暗的月光,我瞥見他保養得甚好的健壯身軀,一寸一寸,隨著衣衫滑落腰際而慢慢展現。
寬肩。
鎖骨。
細腰,竟還有六塊腹肌……
雙頰,驀然覺得幾分熱燙。
暗自深呼吸從一數到三,我帶了尷尬,帶了好奇,再次伸手探向他的腰帶,慢慢解開他的長褲,一點一點往下褪。
窸窸窣窣衣料滑落聲。
壓抑地呼吸著,我覺得自個的心髒快要從胸懷裏蹦出,悸動…… 不能把男人折騰醒、又要把男人剝得幹幹淨淨,這真是項無比艱巨的技術活。上輩子,我究竟是得罪了哪位小人,今生如此落魄?
最初的掙紮心態,已煙消雲散。眼下的我,腦海裏全然專注的:僅是增強辦事效率、盡快解決棘手之問題。
眨眼須臾,一隻大手,毫無預兆覆蓋住我與賀蘭棲真綢褲奮戰的雙手上,他剛剛醒來的沙啞嗓音,在靜謐的臥房內顯得格外迷惑,更像囈語,“月…… 月兒?”
全身寒毛驟起,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從昏睡中醒來。呆若木雞的我,一時間蒼白了言語,不知如何回答。
“月兒,你許久都不曾探望我了…… ”沙啞的話語,輕易止住了我的擔心,亦帶給我莫大的錯愕。不待我回神應允,視野裏一陣天翻地覆,再睜開眼時,我豁然發覺自己已仰躺在被褥中,身體,直接覆著賀蘭棲真。
彷佛神智仍未清醒,他目光迷離地凝視著我,細美瞳底透露出疑惑,訝異,亦有琢磨不透的欣喜。
僵硬地朝賀蘭棲真笑笑,就在我準備為自己的大膽行為作出具體解釋時,他的眸光挪移、下沉,在瞧見我不著寸縷的上半身之後,快速閃過一絲驚愕,“你…… ”
心髒,驀地漏跳半拍。我幾乎可以預見,美人師父即將一巴掌把我這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笨徒毆出千裏之外的慘象。
“你……”出乎意料,賀蘭棲真竟俯身吻住我,薄唇親昵貼上我的,呼吸與我一樣急促,“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以前?!
瞪大眼睛瞧著壓在我身上的男人,他眉宇間的神采變化,除了我從未見過的靦腆、歡愉、熱切之外,是無任何保留的思念。
終於,我的呼吸,在暫停三秒後全速喘熄起來。不為別的,隻因我鬼神差使地記憶起侍寢那夜,大行皇帝寵幸我之前誇讚的一番話:
“你默不言語時的眼神,令朕憶起了一位故人,懷王的生母,朕早逝的愛妃。”
我怎能忘了,容成惠玥未入宮前,是賀蘭棲真的未婚妻…… 心跳,聲聲如戰鼓擂,不再是因為女兒家的嬌羞,而是複雜難喻的事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