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鹿照遠飛速瞟了祝嵐行一眼,反對的語氣就不那麼堅決了:「……你醉得過分了。」
向晨低頭,不管鹿照遠的說法,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亮哥,你去上了大學以後,還會記得我們,和我們聯繫吧?高一時候我反抗傻逼教練,要被學校停課記過,是你拿著證據跑到教導主任那邊拍桌子,訂立賭約……還記得我們一起捧起第一個實驗中學市足球獎盃,那個獎盃金光閃閃……」
他突然罵了一聲,拿袖子擦擦眼睛,一口乾了啤酒。
「都隔空閃到老子了。」
「好了好了,你說的時間太長了。」舒雲飛接上向晨的話,對鹿照遠說,「高一的時候,教練覺得我體型胖,不是練足球的料,不讓我上場,還是你慧眼識英雄,天天放學留下來陪我訓練,又幫我爭取到了上場的機會……不管你記不記得,反正我記得。」
一個一個人開口了。
有些的事情很小,有些就是學校裡隨處可見的。
還有些人,也對祝嵐行說了。
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在一天的下午陪對方聊了兩句。
這件事情祝嵐行已經忘了,這對他而言隻是那些似有若無的聯繫中的一環。但這件事似乎給對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對方非常感激,說祝嵐行幫他解決了人生裡一個很大的困惑。
祝嵐行微微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坐成一圈的眾人,已經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不管睡沒睡,都暈暈乎乎的。
鹿照遠歎了口氣:「這下要怎麼把他們都送回家啊。」
祝嵐行站起來:「先收拾收拾這裡吧。對了,關於去德國,要不然……」
「嗯?」
「簽證似乎還沒過期,我們明天走吧。」
第一零六章
兩個男人的出行沒有任何複雜之處。
買機票,收衣服,拿好證件,除此以外,也沒什麼需要準備的,等到第二天的晚上,他們已經坐上了飛機。
鹿照遠原本以為下了飛機就能見到祝嵐行曾經呆過的學校。
但祝嵐行沒有這個意思,飛機降落的也不是他學校所在的城市,他帶著鹿照遠,沿著德國的各個景點,慢悠悠地逛了一圈,中途一直沒多說什麼,就像任何正常的遊客,拍照,合影,欣賞著各地的風光,其間甚至旅遊了幾個學校,直到一周之後,祝嵐行停在一間學校之前。
學校門前有人流來來往往,他們兩人在人群裡並不突出,鹿照遠轉頭問祝嵐行:「怎麼了?」
「我來過德國不少次了,陪你試訓,過來讀書,但一次也沒有逛過這些景點。最初是因為父母過世,那時候我用專注學習來麻痺自己。」
祝嵐行慢慢說。
「我沒有和你講過我父母過世的細節吧?車禍之中,我父母並沒有立刻死亡,警車,救護車依次到達現場,是現在醫護人員在進行急救的時候,宣告死亡的。事後得知現場情況時,我情不自禁想,如果現在的醫學再發達一點,如果當時我在現場,如果當時我已經是一個優秀的醫生……現在看來,這種念頭大約隻是落水人對浮木無助的擁抱,但在當時,直接影響了我在德國求學的態度。」
祝嵐行閉上了眼睛。
不用雙目,他也能模擬出學校的模樣,他記得圖書館,記得教室,記得解剖室,記得宿舍,記得自己交過的每一份作業,做過的每一個實驗。
也還記得……雙目所見的最後一幕。
他向地麵倒去,世界在雙目之中振顫上浮,當他倒在地上,他看見鬆軟的土地上,野草紮中臉頰,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血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