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凝淚跟玉兒一到菱山地界,就聽到了關於心清道弟子葉寒煙在萬嶺箐連同無憂穀弟子樊亮大破萬嶺箐煉魂門分壇的傳言,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風頭正盛。
萬嶺箐與菱山地界相聚較遠,但這消息卻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得飛快,連姚一真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懊惱,她不敢相信萬嶺箐竟然有魔道的堂口存在。
峨眉山與萬嶺箐較近,峨眉弟子下山曆練曆來喜歡去萬嶺箐。那裏竹海清脆,湖泊眾多,美不勝收,再就是較遠的菱湖範圍。這些地點也是因為峨眉山的存在而顯得安全得多,就像其他宗派的弟子活動地點一樣,都有宗門照看,並未出現魔道猖狂的景象。
但此刻萬嶺箐煉魂門分壇的出現,卻是讓眾多宗門警惕了起來,這裏有兩個信號在向世人傳輸。一是,魔道已然有重新再現江湖的征兆,且已開始了實施;二是,名山秀水即是相距大宗門較近的地點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或許魔道已經侵入。
姚一真輕叩院門,正聲喊道:“弟子一真拜見師尊。”說完便推門走了進去,妙因師太正在禪院裏一株古鬆下打坐,姚一真見狀不敢打擾。妙因師太撇了她一眼,使了個眼色,她便在妙因師太對麵的蒲團上盤膝坐下。
“說吧”
“師傅,弟子一直在七彩瀑修煉都沒有發現這夥魔道,弟子有愧請師父責罰。”
“時機使然,非你之過”
“那弟子下一步該如何?”
“魔道已然抬頭,心清道、法劍宗均已出擊,為師也將不日前往米佛寺商議大事,宗門由諸弟子守護,你帶人出山,一來查探魔道蹤跡,二來辦好本次菱湖集會不要為奸人所乘,同時助心清道一臂之力。為師有一種預感,我峨眉山將與那葉寒煙有不解之緣。”
“師傅您為何對他這般看重?他到底什麼來曆?”
妙因師太搖了搖頭說道:“清玄子看中的人,非等閑之輩”
姚一真心底一驚,清玄子看中的人,這句話有太多的含義在裏麵,一時之間不得其解,師傅對他的評價這般高,她還未見到師傅對那個弟子這般看重,更別說是那個男子了。雖然妙因師太這話說的有點不明所以,但在姚一真看來,這是千真萬確的了,她對妙因師太有著絕對的信任。
“若是他能取來王蓮心,那他極有可能就是為師要找的人。”
姚一真更加震撼,這就不是看重那麼簡單了。自從她拜入峨眉山修煉以來,她就知道自己的師傅在尋找一個人,一個可以讓師傅了卻心願的人。但到底是什麼心願她卻不知道,因為師傅從沒有告訴她,隻說是自己的事情,別人代替不了。
而現在卻說葉寒煙極有可能就是那個人,可以取來王蓮心的人。完成師傅的心願,頭一個條件就是取到王蓮心,她自己也曾去尋找過,甚至見到了王蓮,但卻沒有見到蓮心,蓮心是要有緣才能見到。可師傅為什麼就確定他能見到並摘下蓮心呢?
“師傅,您見過他了?”
“你要擔起責任,去吧,好好把握。”
妙因師太點頭不語,盯著姚一真說了一句,便輕撫佛珠,閉眼念起經來。
姚一真心裏一突,一股酸楚在心頭湧起,她忽然覺得這是師傅在將宗門交個她,看著眼前慈母一般的師傅,竟是有些不忍。
花凝淚站在七彩瀑的頂端石台上,感受著這裏的自然氣息,這裏她好久好久沒來了,往事如潮水般在心頭流過,眼裏仿佛看到了一個站在下方的石亭裏的一位白衣飄飄的男子。那男子滿眼冷厲,劍眉透著冷峻,披肩的黑發,遮住了眼睛。這是神一般的男子,對魔道從不留情,對人冷淡,但道法高絕,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這男子對誰都是一副板臉孔,但唯獨對著她的時候,會嘴角上揚,劍眉挑起,微微笑。那是透著心暖的微笑,隻屬於她的微笑。他的肩膀是值得依靠的,他的胸膛是溫暖的,他的手心是炙熱的,他的長劍是為了保護她而戰無不勝的,他的心是因為她而柔情似水。他們的靈魂是彼此交融的,他們曾在此地相偎相依,等待日出的那一刻,他們曾在此地雙手相握禦劍飛空。
七彩瀑的水汽特別大,以至於此刻的花凝淚滿臉水珠 ,那一滴落下的刹那,映著那男子回身一笑的瀟灑。心,早已傷痕累累;身,早已收斂光華;而劍,卻更加犀利。花凝淚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她了,她死命的壓抑著心底的那股潮流,想要它不滲出半點水珠。
可今天心底的潮流泛濫了,洪水猛獸般的衝擊著自己。這裏的一切都還是當初的樣子,石台還是那石台,石亭還是那石亭,飛流還是那飛流,而人早已不在,早已不在。
花凝淚如水中的仙子,在飛流的頂端白衣飄飄,這天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傷,竟暗了下來。一朵白雲擋住了當空的白日,印下一塊陰影來。那白雲中有一處鏤空,像是一道人臉,微笑的人臉,這是在對著誰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