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悠閑的白雲,窗明幾淨的病房中,一個麵容白皙,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看著身前的筆記本電腦,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隻是眼底深處流露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傷。
“幫助一個陌生人。”
“大笑到流淚。”
“欣賞最壯麗的風景。”
……
“大河盡頭的瀑布上,在迷霧中若隱若現的,就是天堂……”
珠穆朗瑪峰上的雪潔白純淨,隨著鏡頭的移動,壯麗的風景一幕幕閃過,清單上最後一條被劃去時,他們的生命變得徹底圓滿。
王楓盯著屏幕怔怔的出神,這是《遺願清單》,而他的腦海中總能浮現出傑克.尼克爾森和摩根.弗裏曼兩人相視一笑的場景,是對死亡的釋然,也是在生命走到最後時刻,盡情的綻放!
他的生命呢?
不是不懂得享受生活,而是現實根本不會允許,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為了供他上大學,早就欠了一屁股債,而自己的哥哥更是先天癱瘓,用錢的地方太多,即便他做著幾分兼職,甚至通宵達旦的工作,依舊入不敷出。
二十五年,生命中沒有波瀾壯闊,甚至連精彩都算不上,他已經習慣了,為了幾兩碎銀,忙忙碌碌。
人窮誌短,他不曾走過夢想,更不要說立一個誌向,那對他來說,太過奢侈了,他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沒有喜怒哀樂,沒有疲倦,賺錢,工作,寄錢,就是他生命的全部,無論身心都已經麻木,但三年前,那劇烈的疼痛傳來時,他才知道,原來他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脆弱無比的可憐人。
胰腺癌,當這三個字映入眼簾時,整個人如遭電擊。
死亡?誰會不怕死呢?
他從小就是個自製力極強的人,所以他沒有告訴家人,獨自著承受這一切,如果說有什麼能讓他忘記痛苦,那就是電影,三年來,他看了無數的電影,逐漸學著坦然麵對死亡,現在就要瀟灑的說聲再見了,來生再見。
若有來生…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一陣柔和的歌聲響起,王楓看著手機上寫著‘家人’的來電,眉頭不禁微皺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拿起手機,向右一劃。
“喂……小楓,這個月的錢,怎麼還沒有寄回來?”
“呃…我…”王楓倒吸一口涼氣,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傳來,額頭上汗水如豆一般滴落,就連輕微的呼吸,都已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來。
電話那頭,似乎根本沒有察覺王楓的異樣,每個字都說的快而急,更像是責問一般,“你是知道的,你哥命苦,生下來就癱了,好不容易和隔壁老張家說成了親事,現在家裏著急用錢,你可不能掉鏈子啊?喂,小楓,你聽著啊!你是不是處對象了?我早就告訴你,城裏的女娃靠不住,就知道花錢,等給你哥結完了,過上幾年,娘在村裏給你找個老實可靠,能幫家裏幹活的,喂,喂……”
王楓心中一寒,如墜冰窖,身上的疼痛感仿佛都消失了,眼前浮現出了許多畫麵,都是過往的記憶,一幅幅閃過,仿佛演電影一般。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吧,為什麼如此明亮的白天,我卻覺得一切都沒了色彩,所有的感覺都在消失,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我希望自己的童年每天都能像枝頭的小鳥一樣,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快樂而自由,沒有那麼多的負擔,當微風拂過臉頰時,能長吸一口氣,享受這片刻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