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沒人敢跳嗎?”一個聲音在問。
畫麵緩緩展開。那是一處正在泄洪的小河壩,泄洪口差不多有五六米寬,河床落差卻有將近二十米的高度,水從壩口重重的摔下去,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一群熊孩子站在壩頭,聞聲色變。
他擠開人群,站到了前麵。
“你敢跳?”孩子王驚訝地看著他,“你、你叫什麼來著?”
“我知道我知道,他叫蘇杭。”有人搶著說了出來。
“哦,原來就是你啊。誰把你帶過來的?走走走,我們不和你玩。”孩子王說著又猶豫起來,指著咆哮的河壩,“你敢跳嗎?你要是敢跳,以後就是自己人。”
“我什麼都敢!”他大聲地說。
“瞧瞧人家。”孩子王衝著夥伴們說著,然後轉過頭,認真地問道:“你沒吹牛吧?吹牛的人可是要抓起來的。”
他沒有說話,直接把書包從背後取下,丟在了地上。
孩子王看懂了,立刻拍著手叫道:“散開,全部都散開。蘇杭是吧?你今天要是能跳過去,我就和你燒黃紙。”
有許多膽小的孩子跑回去叫大人了。
他看在眼裏,幻想著那個男人聽到消息時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裏感到一陣快意。
可他高估了那些孩子報信的能力。
他等了好久,預想中的場景遲遲沒有出現。
孩子王的耐性漸漸消磨幹淨,臉上喜悅的表情消失了,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會不敢了吧?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吹牛都不……”
周圍的孩子也都露出懷疑的目光。
他突然感到有些煩悶,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小路,小路上空蕩蕩的,並沒有人焦急地出現,來製止他找死的行為。
他在極度失望中轉回頭,憤怒地叫道:“都讓開!”
熊孩子們急忙散開了,留給他一條寬闊的通道。
他衝了出去。河水轟隆隆落下,升騰彌漫的水霧之中,他在河壩上高高躍起,小腦瓜裏一片空白。那一刻,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仇恨能折磨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有人推著他,熊孩子們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著話。孩子王擠過來,挑起大拇指,“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沒說的,我要和你燒黃紙。”
他在一片歡呼聲中愣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跳了過來。
黃紙還沒有燒成,收到消息的大人們姍姍來遲。一群警嫂拎著掃帚、舉著擀麵棍凶猛地撲了過來,小河壩邊一時間雞飛狗跳,剛剛還義氣深重的熊孩子們瞬間哭爹喊娘,各自逃亡了。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他依然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天漸漸的黑了。
他在警察小區徘徊著,故意把自己弄得鼻青臉腫,在心裏製定好一場場戲碼,然後才回到那處冰冷的房子。
那個男人又在加班。
預想的場景再一次落空,他看著身上的淤青,忽然覺得受到了嘲弄——似乎不管自己做什麼事情,在那個男人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鬧劇。
他漸漸意識到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根本不足以擊潰那個男人。
那就來點更狠的,讓那個男人一輩子都活在歉疚之中。
他執拗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