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村的風景比我想象之中好了太多,就這個小院子,風光也是無線。
陳若兒從病床上掙紮著起來,瘦骨嶙峋,看樣子久病纏身,她倒是年歲大,還落得一身病,家中並無其他人,她扶著門,慢悠悠地往外麵去。
誅璣慌亂地上前,無措地看著陳若兒,想要上前攙扶一把,可是他近不地身。
陳若兒摸索著到了庭院之中,坐在竹椅上,看著滿院子的紅花,我挪了步子過去,站在陳若兒的身後,院子裏的朱槿開花了。
她的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朱槿花上,眼底滿是淚水,風迷了眼睛。
陳若兒坐著好一會兒,她哆嗦著唇瓣說話:“朱槿花又開了,一晃已是百年。”
我怔了一下,身旁的誅璣驀地對著陳若兒的背影跪了下去,哭得像個淚人,總歸陳若兒看不到我們,她蒼白的頭發,滿是皺紋的臉上溢出一個幸福的笑意。
陳若兒走了過去,置身在朱槿花之間,大紅色的花兒開的格外的妖豔,她顫抖地手輕輕摘了一朵朱槿花,瞧了許久,將那朵花兒別在她的耳後,笑顏如花,眉目柔和。
她在陽光之下,渾身像是散發著光芒一樣,陳若兒的視線掃了過來,像是能看到我們一樣,可惜她根本不可能。
“你最愛的朱槿,我戴在發間,前些日子在夢裏見到了你,你說在等我,別怕,我這就來陪你。”陳若兒喃喃,像是在跟人說話一樣,她的氣息非常不穩,談吐之間似乎要昏睡過去一樣,格外的吃力。
然此時她卻是格外的開心,眉眼彎彎,陳若兒就地坐了下去,靠著那些朱槿花,沐浴著陽光,慢慢閉上了眼睛。
判官說陳若兒怕是沒幾天的時日了,陽壽將盡,讓我們速去速回,如今見著她,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了,人死如燈滅,陳若兒這盞燈怕是撐不過今天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誅璣,他依舊跪在地上,眼眶全濕了,這是他的母親,相依為命的母親,任誰欺負他都會撲身上前的陳若兒,怪她命途多舛,她從未背叛過夫君,隻是那人被心魔迷蒙了眼睛。
陳若兒好似看著誅璣,嘴角帶著笑容,永遠的睡了過去。
“她已經去了。”容祈攥著我的手,說道。
這一院子的朱槿花,隨風搖曳,我愣在原地,誅璣依舊之前的模樣,倍受打擊,我和容祈退到一邊,他才嚎啕大哭,跑了過去,想要抱住陳若兒的身子哭泣,可是怎麼可能,如今他是靈,陳若兒是人。
誅璣抱了個空,心有不甘,坐在一旁便哭了起來:“娘……娘……”
他低低的吼了幾聲,痛苦極了。
我不知道他們之前遭遇了什麼,但如今看來,生活當真不易。
誅璣哭了許久,待到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我怔了一下,想跟容祈說,他卻一把將我拉住。
誅璣的眼睛,血紅一片,像是開了一朵朱槿花在裏麵一樣。
容祈將我拉到一邊,伸手折了一朵朱槿花,將其戴在我的發間,笑著說道:“倒也不錯。”
我羞得臉都紅了,還沒這麼自戀過,摘花戴在頭上,容祈說這朱槿花是以前的女子最愛的花,戴在發間等著有情人來,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湊了過來。
我一把推開他,被他說的羞澀得很。
朱槿花的確美,花上還有花,紅了一片,生於扶桑神木之上,素來被人所喜愛。
“他一生這樣待你,究竟值不值得,為什麼到了死你也要這般維護他呢?”誅璣喃喃,眸色有異,站了起來。
我走過去,沉聲道:“對於你母親而言,他才是她心尖上的人,扶桑花開滿庭院,待得良人歸。”
“不可能。”誅璣聲音冰涼,“他不在的那些年,母親受了多少折磨,可是他呢,卻還疑心母親背叛他,簡直不是人,畜生!”
誅璣罵了一聲,情愛二字從來不需要什麼緣由,陳若兒愛了,便不會去責怪他。
“如今你的心怕是更亂了。”我說道,作為靈,心亂是最大的忌諱,不能與我想通,如何發揮奇效。
誅璣說他送完母親最後一程,便不會再亂了心,我說希望如此。
庭院之中的扶桑花,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離開的悲愴,甚是淒涼。
……
誅璣目送陳若兒,走過黃泉路,過了奈何,但凡有厲鬼想要接近,他皆斬之,護著母親走過最後一段路。
“到底是我欠了母親,可我從此以後再也沒這機會了。”誅璣見著陳若兒喝下那一碗孟婆湯,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