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山市坐落在橫斷南北的秦嶺腳下,若是天氣晴朗空氣質量好的話站在城裏抬眼就能看到遠處山體的輪廓。
城市中心靠南一點有一條街叫南山街,街道不寬但是挺長,兩邊兩三層的樓房和城市中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據說十年前就規劃著拆除這條街,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最終擱淺了下來。
近幾年因為實在影響市容,市政府出錢將街道兩旁的房屋整體修繕了一遍,老舊的樓房變成了美輪美奐的仿古閣樓,錯落有致地連成一片,看上去非常舒心,慢慢地倒變成了南山市的一景,往來參觀和遊玩的人不少,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很熱鬧。
街道中段,有一家客棧,名叫悅來客棧。
前後兩進,前三層,後兩層,中間還有個不小的院子,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冠蓋如雲地覆蓋整個院落,使得院子在炎熱的七月份也不會燥熱,附帶而來的就是院子中光線不是很足,略顯昏暗。
客棧名字不錯,裏麵的裝潢也很現代化,算得上良心,然而住店的人卻少少。蓋因為一晚上五百塊錢的價格太過不菲,將百分之九十的人擋在門外。
不過店主也不甚在意,開這家店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弄點人氣讓這份祖業不至於荒廢。
當晨光透過槐樹枝葉間的縫隙落在下邊的石桌上時,盤膝坐在旁邊的張朔緩緩呼口氣睜開眼睛,收起手上捏著的印決,站起來慢慢轉動略微僵硬的胳膊。
感受體內依然如舊,輕輕歎口氣,談不上失望。
他的父親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老道,母親沒什麼印象。從六歲開始就在老頭的熏陶和引導下打坐練氣,堅持了二十年,然而沒出現奇跡,現在與其說是在修道不如說是一種習慣。
說起他的打坐修煉,還有一段比較神奇的經曆。
六歲那年老道開始給他規劃人生道路,打算讓他子隨父業的時候,他的性子還是很頑皮的,根本就坐不住,老道便讓他數書頁磨煉性子,神奇的事情便是在那一天發生的。
祖傳下來半本線裝書,書上不見任何字跡,也隻有薄薄的一指厚,然而他從一數到一千依然沒將書翻完。他性子也倔,偏偏不信邪,整整一天從早上到晚上不吃不喝,最後已經不計數了,隻是純粹地翻書頁,可怎麼也不見盡頭。
可以從第一頁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但一頁一頁翻的話卻永遠數不完。
老道也被驚到了,對於祖上將這半邊無字書傳下來,他以前是覺得挺納悶兒的,忽然間就有些明悟了,這本書絕對不簡單。
於是父子倆嚐試了諸多方法,水浸,火烤,撕扯,甚至連滴血都試過了,可惜書還是那樣,古舊卻一塵不染。
沒弄明白,並不妨礙老道再次將這本書列為張家的傳家之寶,鄭重地收藏起來。
直到三年前老道去世的時候才將這本書傳給了張朔,還有南山街這家客棧的房產。
活動了一下身子,張朔走進後邊一樓自己的房間,和作為客房的單間不同,他的房間是複式的,裏麵是臥室,外邊是書房。整體看上去比較複古,家具都是椿木的,帶著天然的亮紅色。
書房的書不少,大多是古籍,一些是老道留下來的,一些是他近兩年自己收集的。
那半邊無字書他沒有和書架上珍貴的古籍放在一起,而是封麵做了偽裝摻雜在一箱現代書中間。雖說盜書的可能性不大,可小心總歸沒大錯。
抽出帶著“現代心理學”封麵的半邊書,沉思片刻咬破手指,在上麵滴了幾滴鮮血。鮮血落在上麵形成圓珠,晶瑩剔透,微微抖動便滾落下去,書頁上潔白如雪,不然汙垢。
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但這已經是一種執念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堅持二十年每日打坐兩小時從不間斷。
“老板,您手機響了。”外麵傳來耿老頭的聲音。
耿老頭是個老鰥夫,無兒無女,因為廚藝不錯,被張朔招來作為店裏的廚子,順便打掃店裏的衛生,做一些雜活什麼的。
“哦,知道了。”
張朔應了一聲,將書放好,走出去拿起放在石桌上的手機,上麵顯示的名字是“唐玉”二字。
“早上好。”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後,張朔微微頓了頓,接通後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對麵女聲比較悅耳,但卻帶著些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
張朔了解對麵是個什麼樣的人,知曉這種清冷不是專門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所有人,所以沒什麼情緒上的波動,等著對方繼續說話。
“你......打坐完了?”
“嗯。”張朔曉得拉家常這種事情不適合彼此雙方,避免更多的尷尬,直接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我爸媽今晚上會過來吃飯,你也...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