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1 / 2)

崆峒掌門笑道:“咱們此去崆峒,自是由師父來盡這地主之誼。”湯遠程奇道:“怎地是去崆峒?不是回我家麼?”崆峒掌門自知失言,勒馬停車,道:“你要拜我為師,須得先行稟報了你家中長輩,再帶你回崆峒祭拜祖師。”湯遠程大喜,不住拍手。崆峒掌門幹咳一聲道:“你不是要去討涼茶麼?現下便去吧!”

湯遠程道:“是,師父。”緩緩站起身來,忽聽那馬長聲悲鳴,隨即前蹄陡然一沉,他身子失去重心,不由大驚失色。崆峒掌門暗叫:“不好,還是給追上了。”雙足在馬鞍一瞪,淩空躍起,在空中轉個圈子,穩穩落地,湯遠程卻直翻跌了出去。

崆峒掌門正方站定,見眼前強敵環伺,若是人質先自行摔死了,那可麻煩,當即平平掠出,直抓湯遠程後心。

崔鏢頭手腕一揚,數點寒星破空而至,崆峒掌門耳力何等靈敏,以他武藝,即是身在半空,自可轉身以內力拂去暗器。但他滿心隻掛念著湯遠程,無暇理會,背部倒被盡數擊中,雖未傷及要害,仍是痛得悶哼一聲,好在及時抓住了湯遠程,使他免於摔得頭破血流。崔鏢頭見偷襲得手,好生得意,喝道:“兀那老賊,你還想逃到哪裏去?”

崆峒掌門將湯遠程放落地上,眯縫了雙眼道:“崔鏢頭說話客氣些,我逃什麼了?”話間拉著湯遠程緩步前行,直走到那輛大車與眾官兵當中空位,卻是將大車護在了身後。

湯遠程仍是驚魂未定,嚇得麵色發白,顫聲問道:“師……師父,這……”崆峒掌門不去理他,向曹振彥隨意拱了供手,雖是行禮,卻全無恭敬之意,微笑道:“曹大人,江公子,現下可非我率人胡鬧了吧?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有何見教?”其時曹振彥等四人並未急於下馬,崆峒掌門雖是仰頭說話,神態間卻也不墮一代武學宗師之威。

曹振彥淡淡的道:“未知道長邀功如此心切,倒甘為車夫之行。”崆峒掌門哈哈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昔日那越王勾踐尚可臥薪嚐膽,今日貧道便暫且屈尊一回,卻又怎地?”曹振彥輕輕撫掌道:“當真敢於自比,這般鎮定自若,本府也要喝一聲彩了。”崆峒掌門笑道:“那自是不勝榮幸。曹大人一句誇讚,當抵得過炎炎烈日下的一碗涼茶。”

李亦傑見他神態傲慢,早已心頭火起,橫劍當胸,喝道:“到得此時仍在裝腔作勢,今日便以你之血告慰龍老前輩在天之靈!”崆峒掌門驚道:“你說什麼?龍總鏢頭死了?怎……怎會如此?是誰害死他的?”他語音發顫,倒似對此確是毫不知情,李亦傑瞧他一副有恃無恐之狀,氣得幾欲背過氣去。

湯遠程卻道:“師父,這些人凶巴巴的,沒一個好東西。咱們去找茶攤老板說話,別去跟他們說話。”

眾人見那茶攤老板一張被曬得黝黑的臉龐,赤裸著上身,滿是補丁的衣服隨意紮在腰間,頸中搭一條毛巾,雖底色為白,但似是長年不曾洗過,落滿了灰塵,已近為黑色。右手執一抹布擦拭桌椅,左手在前額扇掌成風,時不時又抬起頭吆喝一聲:“涼茶喲!”眾人不知湯遠程不諳世事,隻道他存心奚落,將此人身份反抬得較曹振彥為尊,俱是忍俊不禁。

崔鏢頭與曹振彥亦是麵和心不和,思來滑稽,忍不住當先便是“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季鏢頭同是滿麵笑容,卻見曹振彥麵色鐵青,忙將臉色一沉,向湯遠程道:“小朋友,非是我們不安好心,這俗話說得好,捉賊捉贓,如今你師父可給我們當場擒住啦,那輛大車中的物事便是證據,瞧他尚有何話說?”

湯遠程道:“什麼賊不賊啊,說得那般難聽。我師父說他沒做之事,自是沒做,你們要問卻又不信,那費這番口舌又有何益?我們尚要趕路,也沒時間同你們囉嗦,是你們無故射死了我們坐騎,賠上馬來!”

崔鏢頭怒極反笑,道:“這馬本就是我鏢局之物,我自喜歡將家中的馬射殺來玩,有何不可?”湯遠程道:“你喜歡就回家去玩啊,同我們又有什麼相幹了?”眾人見這少年臨危不懼,對答如流,暗讚他頗有膽識。其實湯遠程也並未想得許多,隻是他讀書甚豐,能輕易捉住對方語中漏洞,再則他全無心機,倒如凶神惡煞之人同一個孩童說話一般,崔鏢頭也給氣得無可奈何。

李亦傑忽道:“你是遠程麼?怎地同這老賊在一起,又做了他的徒兒?”他本已認定了湯遠程是遭脅同行,但此時見他大力出頭,哪有半分不情願之意?現下又喚崆峒掌門做師父,此中緣由,可就搞不懂了。

湯遠程奇道:“是啊,咦,你是誰啊,怎麼識得我?”李亦傑道:“我……一言難盡,你快些過來,你的家人很擔心你。”湯遠程道:“你又知道了?我與師父這正是去我家啊!”

崆峒掌門聽他二人再對答下去,恐會令自己謊言拆穿,左臂圈轉,勒住了湯遠程咽喉,湯遠程突感呼吸一窒,叫道:“師……師父!”崆峒掌門低聲道:“別作聲,現下他們要來同師父為難,你配合著些,咱們定可脫困。”湯遠程仍是不解其意,卻謹遵師命,假意掙紮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