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事與願違一(1 / 2)

那梁越在比武時為陸黔以卑鄙手段暗算,就此結下怨仇,同時幾句話交談而過,也知曉他性子粗獷、傲慢,而今竟大異尋常,舉止畢恭畢敬。陸黔雖感困惑,卻更為他言語所驚,慌忙問道:“我師叔出殯?那……那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向骨灰罐看了一眼。梁越鎮定如常,笑道:“陸師叔莫急,貴派此等大事,當然由您主禮。隻是再便不修邊幅,如此也顯對何掌門不敬,小侄先陪您買幾件新衣,再到澡堂泡一泡,梳洗一番。既是跟陸師叔在一起,可不必愁趕不上葬儀。”

陸黔在風雨中摸爬滾打一宵,衣衫已濺滿泥濘汙垢,臉上沾了不少塵土,確如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一般,又有誰能認出他是昆侖大派的掌門?不由暗感羞慚。梁越上前攙扶,口中說道:“這是小侄聊表心意,您要不領,那就是不肯原諒小侄。”

陸黔仍不敢消去戒心,尋思道:“他說與同門走散,這謊話編得當真漏洞百出,對待受傷弟子,難道不會派人看顧?若是半途體力不濟,點蒼派又怎會放任他落單而不理?”但縱觀自身實已無利可圖,梁越究竟待要如何,卻是怎樣也捉摸不透。沿途觀察著他確然盡心盡力,一到店中,隨自己向哪件衣袍短褂多看幾眼,立時掏錢買下,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中相候,倒像位富家公子的小廝般服侍周到。陸黔遂感過意不去,隨意挑選幾件,徑行出店。

接著來到澡堂,陸黔不知將骨灰罐寄放何處,擔心詢問梁越難以解釋,哪知他並不多問一句,看也不看,塞給店主幾錠銀子,囑托好生代為照管。入內後先服侍陸黔寬衣解帶,又當前下池“試試水溫”,陸黔一生哪曾受過如此尊待,受寵若驚。梁越邊使喚人擦背,邊笑道:“陸師叔,我知道您仍在疑心,小侄現下可否算作跟您‘赤誠相待’了?”

陸黔心道:“說不準是我多慮,這小子隻是個不長進的夥計,一看我當了昆侖掌門,不比等閑,就見風使舵,想跟著我享清福。”假笑道:“哪裏哪裏,我還有話要問你呢,我師叔……”

剛一提起此事,梁越笑顏不改,自將話題岔開道:“偷得浮生半日閑,陸師叔,洗澡之時講究得很,滿身汙穢盡消,最是快活,此時全心享受,他事待另尋時刻,坐下來慢慢再談。反正我不是武林盟主,您也不是盟主,天塌下來,還有李亦傑頂著。”陸黔聽得不悅,疑竇複起。

待由浴池中出來,不見舊衣,但有新袍換上,也沒多加留意。心想幾件破爛衣服,又有誰會稀罕,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瞥眼間看到梁越與店主在旁耳語,一邊麵上微露不快,奇道:“什麼事?”

梁越表情僵了一瞬,不等他多問,忙迎上前笑道:“沒事,沒事。”倒令陸黔懷疑是偶生錯覺,搬瓦罐時雙手一沉,自語道:“怎麼似乎重了些?”梁越笑道:“師叔怕是餓得乏力啦,小侄這就帶您到酒樓,包您幾碗燒酒下肚之後,再提那瓦罐,就如托根羽毛般輕鬆。”

陸黔暗暗冷笑:“我又不是沒挨過餓,哪有這樣誇張?但他要真混扯瞎話,怎會讓人聽了便知受騙?”既感其中這層窗戶紙薄得一捅就破,偏是縹緲如迷霧,難以觸及實質。任梁越帶他來到一家大酒樓,豪華雖遠不及長安謫仙樓,規模卻也極具上乘。不覺想起自己與南宮雪初遇,彼時她待自己亦是極好,光陰荏苒,那段同行時光竟似恍如隔世,若能重新選擇,不知是寧願從頭來過,還是停留在當下,做他的掛名掌門?擰緊了眉毛,道:“咱們要吃酒,找個路邊酒館即可,何需如此破費?”

梁越笑道:“孝敬陸師叔,怎麼好隨隨便便的?小侄有的是銀兩。”吩咐小二道:“將你們的招牌菜每樣各上一盤,再打五斤燒酒來。”陸黔不悅道:“既吃不下這許多,那不是都浪費了?”梁越笑道:“上好的美酒,給凡夫俗子飲去解渴,豈非更為不值?陸師叔隨意,哪怕僅是沾一沾唇,也不枉它釀出一遭。”陸黔本就虛榮,聽了他的奉承,淡淡一笑。

菜未至,酒已先上,陸黔裝著和顏悅色,豪爽的笑道:“哈哈哈,真是患難見真情啊,他日我陸某人即是眾叛親離,能得梁師侄一知己足矣!”梁越誠惶誠恐的道:“陸師叔休說此等不吉利之言,您今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端起酒杯,道:“若是小侄說了什麼錯話,惹陸師叔誤解,小侄便自罰三杯。”說罷仰脖喝幹,將杯底向陸黔一翻,又拿起酒壺斟酒。

陸黔也不去阻止,待他喝完,才慢條斯理地道:“梁師侄,你當真敬我為師叔,我有幾句話問,你可要老實答複。”梁越道:“陸師叔請問,小侄均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陸黔頷首道:“好極了!”單手擺弄著酒杯,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先前說起我何師叔葬禮,是從哪裏得的消息?可靠與否?”

梁越道:“小侄曾見到昆侖派一眾師兄師弟抬著棺木上路,看方向是返上昆侖。難道回山後不舉行葬典?何師叔貴為先任掌門,他身故後,自當以大禮下葬啊,那有什麼不對?”陸黔自言自語:“我道怎地,原來也隻是你的猜想。不過那群小崽子竟運著空棺回昆侖?這要玩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