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十六之十三(1 / 2)

貞瑩心下懷憤,想到確曾在窗下偷聽得她口稱“武林盟主李亦傑”,倒也不算扯謊。轉念又想:“沈世韻滿口胡言,事實如何,也不能全憑她一語定奪。”裝出笑臉道:“是啊,妹妹為商談和解,還當真是下過一番苦功,談得不亦樂乎。李盟主接受勸降,以後也就是我們大清的好朋友了,本宮與下屬剛還看到他在你房內,怎麼不請出來拜見皇上?”

沈世韻道:“協議既已達成,外人過多進宮不便,本宮與李盟主亦是多日未見,想來是姊姊看錯了。”貞瑩冷笑道:“我手下的宮女太監會看錯,難道本宮親眼所見,還會有假?再者一次看錯,難道還會次次看錯?我們可是夜以繼日的在你宮外守著,見到你二人糾纏不清,也不知有多少次。”

沈世韻笑道:“敝處簡陋,難為姊姊有心,每日光臨。不過既然到了,為何不進來坐,而甘願在外頭吹冷風?”貞瑩冷笑道:“吹吹冷風,倒也不錯啊。至少不會像某些人:內火旺盛,肝肺燥熱!你說房內隻有你和胡為二人,除了他,還有誰能證明?”她盛怒之下,也不管此話是否合乎邏輯。沈世韻仍是處變不驚,悠然道:“姊姊要是不信,大可請進一搜。”

貞瑩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敢麼?”筆直走向大床,正是她一進房就以目光鎖定的重地,不暇顧慮皇妃儀態,彎下腰探頭查看。遂又轉身在室內四處搜尋,翻箱倒櫃,連絕無可能藏得下人的碗櫥中也逐一查檢,又踮起腳向一個青瓷花瓶中張望,瓶頸細長,將光線盡都遮蔽了,瓶底黑黝黝的瞧不清楚。

洛瑾把玩著辮梢,好整以暇的瞧著,笑道:“真不得了,能鑽進這個花瓶,首先得有多高明的縮骨功?李大俠這武林盟主可真是當之無愧了。”貞瑩正找得滿頭大汗,灰頭土臉,聽了洛瑾譏諷更是氣往上衝,腦中靈光一現,叫道:“我知道了,原來都是你這個死丫頭搗鬼。你故意同茵茵打架,弄出響動,好提醒他逃跑,是不是?”

洛瑾笑道:“貞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分明是你們茵茵不分青紅皂白,先撲上來打我,奴婢出於自衛,這才還手。大家都是奴婢,身份大同小異,算不得以下犯上吧?哎,這年頭還真是世風日下,做小偷的被發現了還敢打人,再不設些嚴刑峻法,好生整頓一番,可行不通了。”

貞瑩怒道:“你給茵茵看那個耳墜,她腦袋笨,看了必然發瘋,還不都是你這鬼丫頭設計好的?”洛瑾笑道:“茵茵腦袋笨,這又怪不得奴婢。您願意派個笨人替自己辦事,也不知算不算您的代表。”貞瑩大怒,又不知如何還口,唯有不去理她,走到一旁,用手指在窗框輕輕拂拭,仔細感受有無微溫,或是想憑空看出一個腳印。

洛瑾插口笑道:“您別看啦,李盟主這麼高的輕功,跳一扇窗還用得著借助窗框?再說這吟雪宮裏裏外外,早給您的人團團圍住,即是僥幸出去了,也逃不脫外頭的天羅地網。”貞瑩經她提醒,斬釘截鐵的道:“不錯,他不可能逃得出去。既然如此,理應仍躲在這間屋內,甚至就在我們中間!”

洛瑾笑道:“貞妃娘娘,您這是在斷案麼?要不要同皇上說說,給您在刑部尋個差事?”貞瑩裝作沒聽到,環顧一圈,走到胡為麵前,皺眉道:“本宮還是越看你就越覺可疑。許多時候,人會被眼睛所欺騙,忽略了最為可信的第一直覺……”

洛瑾笑道:“您想說李盟主精通易容之術,假扮成胡為的樣子麼?別說笑話啦,一個是武林至尊,一個是鳶肩羔膝;一個是總兵頭目,一個是小嘍羅;誰會存心降損身價?要說胡為假扮李盟主,那還有些可信性。您要是想說胡為就是韻妃娘娘的新歡,也請您作個對比來看,皇上這般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盡可坐著喝茶,再看胡為這般獐頭鼠目,賊眉鼠眼,隻好蹲著擦地。換做是您,難道不愛皇上,反而選他?”她說話捏腔拿調,高低起伏,就如唱戲詞一般。貞瑩不悅道:“那也難講。說不定偏有人品位特殊,專門喜歡他……他這樣的。相貌再醜的男人,也總能娶到老婆,就是這個道理。”

胡為躬身道:“多謝娘娘錯愛,卑職可實在不敢當,您是皇上的妃子,卑職就是動一個念頭也是褻瀆。”福臨大笑道:“是極,是極!胡為,朕是越來越欣賞你了!想要些什麼賞賜,盡管提!”

胡為笑道:“卑職忠於皇上,不敢要什麼賞賜,隻求您常到吟雪宮走動走動,好教我與洛瑾多多感受皇恩浩蕩,我們這兩個俗人受了聖光普照,也有脫胎換骨之望。”福臨笑道:“朕一眼就看得出,你是變著法兒要朕來瞧韻妃,這一點花花腸子,須瞞朕不過。”

貞瑩看這幾人其樂融融,真有親如一家之感,胸口仿佛有團火要燒灼開來。胡為陪著福臨說笑了陣,悄悄退到一邊,向貞瑩打個手勢,引著她來到角落,低聲道:“不是卑職多話,娘娘並不適合斷案,方才瑾姑娘給了你如此重要的提示,您仍是無動於衷。唉,可惜,可惜!”貞瑩一頭霧水,道:“可惜什麼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