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順治遊興不減,先來房寬慰道:“韻兒,你身子還吃得消麼?不如就再休息一日,明天朕率眾祭祖,再延一日就啟程返京。”沈世韻柔順的點了點頭,道:“皇上,您盡管去吧。臣妾能照顧好自己,不會給皇上添亂的。”
程嘉璿還沒打聽到七煞至寶下落,如何甘心,忙來奏請道:“皇上,外邊天寒地凍,奴婢也想留下來服侍娘娘。”順治道:“嗯,你們兩個身子弱,能互相照應些,朕也好放心。”又叮囑幾句,帶著眾人離開。
程嘉璿雖覺成功概率低微,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縮在牆角假作閉目養神,眼角卻一直偷瞟著沈世韻。約莫到了巳時,想到極有可能仍如前日一般徒勞無功,心裏正在惋惜哀歎,忽聽房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程嘉璿前去開門,撞見一名店伴探頭探腦,一見她開門,立即像猴子似的閃入房內,將門掩上,低聲道:“姑娘,樓下來了兩位客官,生得燕頷虎須,豹頭環眼,一瞧就是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進店就大咧咧的坐了上席,那是早給人訂下了的,小人上前勸說,還被他們臭罵一頓。這兩人指名要尋住在天字二號房的姑娘,還說見不到您,就不走了,嚴重些還要砸店,顯然是來者不善。掌櫃的不想鬧騰起來,讓我盡量賠禮擺平。哎,他們是客人,不好得罪,可小店開門做生意,也有責任保護姑娘安全。您若是害怕,我們就找些打手伏在邊上,暗中保護,您看這……”
沈世韻還沒聽他說完,截口打斷,冷笑道:“我記得自己還從沒怕過誰。哼,青天白日的,看他們敢將我怎樣?不過這兩人似乎不大懂道上規矩,既然要見我,你就讓他們上樓。打手也不必請了,我嫌丟人現眼。”那店伴好言相勸:“這可使不得!店裏人多,他們還能有些顧及,若是關在房中,無人照看,一旦動起粗來,那可誰都幫不上忙。姑娘萬萬不可意氣用事,置自身安危於不顧……”
沈世韻冷笑道:“真囉嗦,我都不怕,你瞎緊張什麼?不過是一個店小二,說話也懂得咬文嚼字,滿肚子酸腐氣,也叫可笑。快去吧!真動起手來,誰吃虧還難說得很。”那店伴連碰幾個硬釘子,隻得哀歎著下樓。沈世韻淡笑著看了程嘉璿一眼,道:“小璿,那兩個莽漢一聽就是有勇無謀之輩,你能料理得了吧?”
程嘉璿道:“娘娘盡管放心,奴婢定能護得您周全。”心道:“兩個混球,這時候來添什麼亂?說不定韻貴妃本已有意去取七煞至寶,被你們一鬧,隻怕希望渺茫。唉,明天還要隨皇上祭祖,隨後就立馬返京,更是沒機會了。等義父問起,那……那……我還成什麼人啦?害我沒能完成任務,這股怨氣今日就全出在你們兩個蠢蛋身上!”
正在心裏發狠,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兩個黑臉大漢立在門口,橫眉怒目,氣勢洶洶。一人個子稍高,左眼拖著條長疤,另一人較矮,右眼拖著條長疤。這兩人當前一站,立將出路堵死。程嘉璿輕按了按劍柄。沈世韻根本沒將敵人放在眼裏,森冷的目光隻一掃,那兩個大漢立刻軟了,點頭哈腰,賠出笑臉,早沒了店伴描述的凶狠之相。
沈世韻冷冷的道:“二位來此有何貴幹?”那矮個子跨前一步,賠笑道:“姑娘,先別動怒,我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特地來跟您做一筆買賣……”沈世韻冷聲道:“我既非生意人,更與二位素不相識,做買賣一說,從何談起?”
那矮個子賠笑道:“您別忙著一口回絕,我們擔保這筆買賣對您有利無害,您就真不動心……”沈世韻打斷道:“用不著,多謝二位的好意。我跟你們沒一點交情,竟就肯犧牲自身利益,遷就於我,我承認你們是天大的好人便了。”
那矮個子撓了撓頭,道:“我們聽說姑娘得了一架絕世好琴,現在就是想勸說姑娘,不管您當初花了多少銀兩,我們兄弟都出雙倍價錢買回。這一轉手,您不但沒損失,反而賺了一筆,怎樣,還是很合算的吧?”
沈世韻冷笑道:“消息倒也靈通,這與你們有什麼相幹?”那矮個子道:“這琴放在姑娘手裏,不過是個擺設好看的,在我們兄弟,意義可就大了去了,您還不知道,這琴是……”那高個子喝道:“二弟!”那矮個子縮縮脖子,不言語了。
沈世韻道:“二位若是當真愛琴,盡可往各地琴行隨意挑選,何苦執著於這一架?”那矮個子道:“我兄弟倆在街頭賣藝,那是憑本事混口飯吃,沒招誰,也沒惹誰。你們搶走了琴,我費了好大的功夫,這算打聽出姑娘昨夜曾在此處彈琴,又花了大筆錢,才問出姑娘房號。擔心攪擾了您休息,幹等到這麼晚,才敢前來拜訪。”
沈世韻冷道:“多此一舉。不是我說什麼,有大筆的錢通融問話,還不如重去買一架琴充數。”那矮個子苦笑道:“我說了,這琴對我兄弟倆意義不同。村裏人聽說我們把琴弄丟了,氣得抄起大棒子就打,那棒子啊,你們都不敢想,有這麼粗……”一邊張開手掌比劃著。
程嘉璿冷笑道:“喂,不對啊,你們騙錢時不是都說了,父母雙亡,流落異鄉?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死去的親人還陽探親?”她昨夜與玄霜嬉鬧後重又和好,已聽他說了買琴經過。那矮個子極是尷尬,道:“你也說我們是騙錢,這話自是當不得真了……可是那架琴……那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