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由主帥分統,形成方陣,排山倒海般向前方洶湧壓去。眾匪隊形似一字長蛇,在大軍中穿梭來去,將結合緊密的陣營切割得支離破碎。幾名匪徒包圍一名清兵,合力夾擊,使眾將腹背受敵,首尾難以相顧,處境維艱。
陸黔揮動長鞭,攻向李亦傑。李亦傑不暇助陣,隻得抽出長劍抵擋。陸黔長鞭遊走靈動,一招即可同襲數處要害。李亦傑先取守勢,看準他鞭梢來路,揮劍架禦。陸黔手臂兜轉,一鞭卷向他腰間,李亦傑彈腿躍起,鞭梢在地麵“啪”的抽落,崩起幾塊碎石。
李亦傑剛一落地,右肩便是一沉,長劍斜撩,刺向他手腕。不料所觸極是堅硬,陸黔竟已戴了純鋼護腕。這一劍沒能刺得他兵器撒手,肩上已是重重挨了一鞭。李亦傑穿著護身鎧甲,幸未見血,但受他內力衝蕩,仍感體內劇震。
陸黔長鞭越舞越急,李亦傑隻看到眼前光影一片,不自覺中身上已挨了許多鞭。知道長此下去,不是了局,想起曾聽師父說過“無招勝有招”之境,直到現今還不能徹底體會。眼前情勢緊急,便算是賭上一把,閉上眼睛,耳朵聽著鞭聲呼嘯,極力將其區別於風聲,聽出長鞭來路有既定規律,並非無跡可尋。凝神聽辨,正當某一截點,心頭一亮:“是這裏了!這就是鞭環的中心!”當即挺劍直刺。
陸黔略微一驚,仗著深厚的武功根基,應變卻也迅速,手腕一震,長鞭旋轉攀上,圈圈環繞,卷住李亦傑長劍。
李亦傑運勁回奪,陸黔指上同時加力,他長鞭壓在上端,又踞於外圍,多占了幾分主導。李亦傑堅不撒手,身子也被拉得稍向前傾,急切中猛然揮出一掌,拍向陸黔左肋。陸黔右手仍握長鞭,左手同向禦敵,頗顯生澀,抵住李亦傑掌心。李亦傑頭腦驟轉,陡然想起祭影教內功秘奧,當年他翻看秘笈,這口訣是背得純熟的,至今仍未忘記。依法提氣,全身熱血沸騰,大喝一聲,掌中爆發出一股蓬勃真氣。
陸黔心知不妙,俯身騰躍,雙足在李亦傑胸口一蹬,借他掌力後勁,向後翻出個筋鬥,長鞭同帶著扯離劍刃。這股功力過於強盛,陸黔雖是自行後躍,大部分卻還是被推出去的,落地後又連退幾步,右足滑出,在地麵一蹬,平衡了重心,這才站穩。
那獨臂青年就站在一旁,手中已扣了三枚毒蒺藜,見到陸黔吃虧,抬手正要擲向李亦傑後心,陸黔抬手一擺,道:“嘉華,你退下!”那獨臂青年不甘道:“大寨主……”
陸黔喝道:“我說退下!對付李亦傑,本大王一個人就夠了。”轉手撫上胸口,感到體內波動漸止,已無大礙,挺直了身子,冷笑道:“李亦傑,你向來口號喊得震天響,常稱是何等鄙夷邪魔外道,但與我對戰,卻須得使用魔教的武功,才能險占上風,你也不覺可恥?怎麼,你華山派的功夫不好用麼?”
魔教內功講求速成,而以李亦傑當時水準,尚不足以擔負突至的強橫內力,因此每運功一次,就會感到氣血在體內翻攪,直將胸膛也要炸裂開來,頭昏腦脹,痛苦無比。六年前勉強壓下後,他一直克製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是以常年無事。這次是情急應變,又挨了陸黔一腳,更是傷上加傷,說不出話來。
陸黔看出他臉色轉白,額角滲出汗珠,猜到他或是自受反噬,冷笑道:“哈哈哈哈,怎麼啦?李亦傑,明明隻有一雙小鞋,卻偏要塞進那麼大的腳,鞋子也要給你撐破了吧?誰叫你貪心?”他趁虛而入,不給李亦傑喘息,揮動長鞭又攻了上去。
李亦傑勉強抬劍,極力集中昏花的視線,感到手臂也如灌了鉛似的沉重,全身虛脫一般,隻想尋一張大床,靜臥休息,此時勉強交戰,胸中煩惡,道:“陸寨主,我知道你為著秘笈之事,對我懷恨在心。可我本意原是毀去秘笈,不讓這害人東西流傳於世,是你和雪兒極力勸我,說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在練功時,也從來沒有避諱過你,一直是和你共同參閱,你……你卻又為何……”
陸黔喝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沒有聽說過麼?天下第一隻有一個,那就是本大王,我怎能容你與我並駕齊驅?嗯?”他口中說話,長鞭卻也疾攻不停,不由話聲而異。李亦傑道:“各人資質優劣相異,即便是一起練武的同門師兄弟,日後進境也互有短長,你何苦記恨於我?當初你偷到了假秘笈,是你慌不及擇,怎怪得我?”
陸黔道:“好呀,那你就把真秘笈交出來!”李亦傑道:“秘笈尚在華山,自英雄大會以後,一直由我師父保管……”陸黔冷笑道:“好極了!本大王的寶貝秘笈和寶貝雪兒都在你師父那邊,看來進攻華山之議,是勢在必行了!”說著朝李亦傑頭頂甩出一鞭,右足在他腳下一絆,忽道:“李亦傑,你可以抬頭看看,看你那些屬下在我青天寨的陣容包圍下,是怎樣的不堪一擊?”
李亦傑身為主帥而來,雖與下屬並無深交,仍是極為關心,連忙轉頭,隻見戰陣已越縮越小,躺滿了一地死屍,多著清兵服飾,青天寨陣亡的隻有零星幾人。而眾匪猶未忘形,始終依照原定戰術,有條不紊的合圍進攻。李亦傑血脈賁張,似乎突然來了股力氣,長劍籠罩上一層金光,急欲入陣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