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笑道:“這有什麼可找借口的?你肯幫我,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你終於懂得關心別人,更是值得慶賀。哎,說起來,那群人可真霸道,總算可以消停一會了。”握拳輕輕捶了捶背,拖過張椅子便要坐下。
暗夜殞冷冷的看她一眼,不屑道:“還早得很。你就不會動腦子想想,既然整個客店都被他黃山派包了,怎可能隻有這零星幾個弟子?雖然殺了些報信的,但樓下守著的這許久不見他們回來,也必將上來查看情況。門派吃了這個癟,哪肯輕易善罷甘休?待會兒有的是人要來算賬,你就準備著吧。”
南宮雪蹙眉道:“殺人無用,你又何必多造殺孽?”暗夜殞挑了挑眉,道:“你知道,我是有仇必報之人。那些混賬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擾人清夢,我若能咽得下這口氣,那才是真的見了鬼。”
南宮雪心下忐忑,想著客棧中其餘黃山弟子不來尋仇便罷,假如當真來了,必是沒一個能活著離開。雙方翻臉動武,其中原是有些誤會,隻是暗夜殞根本不待解釋之隙。念在黃山派是自己的正派同道,不願見他們慘遭橫禍,嚐試勸說暗夜殞又難成行,不得已使些小詐,道:“不好了,你說咱們會不會是落到一個陷阱裏了?”
暗夜殞不耐道:“又關陷阱什麼事了?”
南宮雪振振有詞道:“你想想看,黃山派弟子是得了確切消息,以為我們是魔教中人,才會前來阻截,對外界打的也該是相同旗號。可要是他們在這場伏擊中不明不白的被滅了滿門,除了魔教下手,哪裏再找得出第二個?咱們的這番冤枉也就吃了個確鑿。往後在江湖中,如若旁人以此為標誌,大興正義之師,現在的武林還是正派人士的武林,魔教妖徒現身,哪個不想斬殺邀功?到時沒罪也變成了有罪,可就寸步難行了。”說到最後,連自己也有所信服,相信起這真的是個引君入甕的圈套來。
暗夜殞將折扇在手中轉了轉,冷笑道:“我怎會怕他們?正派的偽君子自以為掌管天道,對異己便可隨意清理?很好,勝者為王,百人來犯我殺百人,天下人來犯我殺天下人,總能殺到他們認清現狀,學聰明了為止。”南宮雪道:“到那個時候,世間都沒有人啦,你還征服誰去?懂得殘殺不算神武行徑,屠夫也可以啊,該當收放自如,才是真本事。”
暗夜殞冷笑道:“什麼是真本事,輪得到你來教我?你費盡心思,就是想求幾句情,叫我得饒人處且饒人,是不是?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南宮雪見道理說服不通,而他也拿不出什麼觀點來跟自己辯駁,於是以眼還眼,跟他耍起賴來。腳跟一跺,昂起脖子道:“不成,你就是得聽我的!”
暗夜殞剛想再嘲諷幾句,大門又被人踢開,可憐那兩扇早已破舊的門板,半日之內連遭兩次重擊,晃了幾下就分別脫落。幾名黃山派弟子踩在門板上踏了過來。最後一人端著一塊厚重的木板,等所有人都進了屋,立即反身將木板掩在門洞處,嚴絲合縫搭得齊整。
這些人打扮十分怪異,臉上都戴著個麵具,銅片上一處處溝壑與突起交錯,開出不少裂線,卻並未透過洞眼現出皮膚。鼻子上掛著一截短短的管子,高昂朝天,一伸一縮,瞧來極是滑稽。戴著這種麵具不方便不說,就是視線也會受到阻礙。
南宮雪看不穿這群人是何企圖,強充鎮定道:“哼,黃山派好沒出息!知道實打實的鬥不過,就打扮成這副怪模樣,想笑死我們?就為迷惑敵人,竟不惜自扮小醜,可笑啊可笑。”暗夜殞在她說出最後一句時,眼神中忽然現出些怨懟,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難言往事。
領頭的弟子不答,向身後招了招手。另一名弟子點頭示意,拿著一根管子走到牆角,平平正正的高舉著,晃起火折將管口一端點燃,手指迅速一頂,將後尾封牢。空氣中立時彌漫起一層白煙,起初極輕極淡,不易察覺,沒過多久,這股焦土氣息越來越濃鬱,壓迫得人呼吸困難,頭腦發木,轉眼間白煙就擴散填滿了整間客房。隻有一眾黃山派弟子手按佩劍,穩穩的立在原地,原來那麵具正是為此戰術而特製。
暗夜殞起初並沒留心,隻抱著旁觀他們弄甚玄虛的隨意態度。然而他經從小培養,行走江湖多年,閱曆自是較南宮雪豐富的多。沒等正式奏效就反應過來,低聲道:“這是毒煙。快閉氣。”南宮雪雖也想依著他叮囑,但初時太過大意,再加上本身已經十分虛弱,吸進幾口毒煙,眼前立刻發花泛白,軟綿綿的向後仰了過去。
暗夜殞隨手拽住她胳膊,避免了她摔得仰麵朝天,目光冰冷的掃視著眾人。黃山派帶頭的弟子大模大樣的喝道:“你們中了毒,十二個時辰內功力全失,快快束手就擒吧!”
暗夜殞雖平素處事莽撞,此時卻也猜出他隻是為激自己開口說話,便可大團吸入毒氣,冷冷一笑,折扇在身前一揮,空氣仿佛也被一股無形氣流切開,原本靜止的景物產生了些許波動。暗夜殞趁這空檔,拽著南宮雪從窗口躍下,不忘冷冰冰的甩下一句:“你想讓我對你服軟,等下輩子吧!”那黃山弟子沒料到布下這等天羅地網之勢,竟還能給敵人逃了,微微一驚,忙下令道:“愣著幹麼?還不快給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