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璿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又不想拂逆他意,麻煩的是剛才避得甚急,殘影劍還拋在廟內的茅草堆中,尚未取出。以她的真才實學,如要赤手空拳去與旁人相鬥,就算對方是尋常練家子,也根本不是對手,不過是上前送死去的。可難得江冽塵有事拜托自己,總不成一開口就是拒絕。雙眼還緊盯著廟中情形,向兩人藏身之處走來的是那鹵莽的三弟,或能偷襲將他製住,再去拾回殘影劍,那就再不用怕他們了。
江冽塵催促道:“去啊!磨蹭什麼?先盤問明白了,就統統殺光。狂徒鼠輩擾我清修,一個都不能放過!”
程嘉璿道:“等……再等等……我有辦法!”等那三弟繞過圓柱,轉彎時形成目光死角,迅速彈腳在他腿上一絆,再順勢一勾,那三弟本想著就算有敵人,也必是病病歪歪的倚在牆角,連抬動手臂的力氣也無,因此才敢自告奮勇的來搜尋,全沒料想還會遭到偷襲。他平時走路也是腳高腳低,再給人一掃,下盤不穩,張開雙臂撲了下來。他身材高壯,便像個粗鐵塔,撲將時倒與抬手捉人沒多少相差。
程嘉璿一腳踢中他腰上腎俞穴,身子躍起,在他罩控之中,一拳砸準他前胸的巨闕穴。那三弟作戰時也不過逞著勇猛,亂砍亂殺,實則真實武功也是平平,內力甚至比她還有不及,給她這般一氣嗬成的攻擊下來,“啊”的一聲叫,朝後跌了出去,重重坐在一塊硬地上,疼痛下叫聲更慘。程嘉璿不給他稍留餘裕,當即縱身上前。袖口一彈,亮出把匕首,橫在那三弟頸上。
那三弟怒道:“哪來的毛丫頭?跟那魔頭是一夥的?老子幾個兄弟就在一旁,聽到聲音,就會立刻趕來援手。我勸你啊,識相的還是趁早把大爺放了,或許我還能為你求幾句情。否則他們一到,就抓了你,將你碎屍萬段。”
程嘉璿道:“眼前局勢,也不知是對誰更不利些。我手裏還有你這個人質,隻要他們有一點動作,我腕上稍一下切,立時就能割斷了你的喉嚨。黃泉路上結伴同行,那也很好,不寂寞啊!”她說這幾句話,心裏卻也是極為不安,並無必勝把握。萬一他性子甚烈,不惜拚個魚死網破,可要不得。
好在那三弟是給她兩句話震住了,臉上威脅之氣已除,哀求道:“姑娘,求求你,求求您別殺我!您想知道什麼,我全招,全招!”
程嘉璿笑道:“好,算你聽話。聽話的人,我一向不殺。”那三弟感激道:“是……謝……多謝姑娘開恩。”程嘉璿笑道:“先說說,你們五個是嫡親兄弟麼?遠來於此,是何貴幹?”
那三弟道:“我們並非血親,本來是在河東一帶各自橫行的大盜,後來有一日為了搶奪一車鏢銀,先動手打了一架,眾人武藝相當,頓生惺惺相惜之意。後來又到小飯館中飲酒,言談相合,誌趣相投,均覺相見恨晚,於是當天就到土廟裏拈草為盟,以年齡長幼結拜為兄弟,在祖籍左近都做下了不少起轟動的大案,並稱為……”
程嘉璿道:“是了,剛才聽你們提起,好像是叫做什麼‘河東五鼠’。”那三弟道:“五虎。”程嘉璿道:“你這副模樣,哪一點像虎了?你是個拿耗子的英雄,自然該以‘鼠’字命名。好了,我說怎樣便是怎樣,你不準跟我來辯。說,你們到這邊是幹什麼好事來啦?老實交代!”那三弟道:“我們聽到韻貴妃傳出的消息,打算到赫圖阿拉荒村,去尋一件寶貝……”程嘉璿道:“既是荒村,哪裏會有寶貝?”
那三弟道:“聽說是在地底,有一座古墓,我也不大清楚。不過就算不為寶物,單是掘了王侯陵墓,裏邊的陪葬珍品也少不了,夠兄弟們賺大發了。”程嘉璿道:“那是什麼寶物?”那三弟道:“隻知叫做‘索命斬’。其他的……小人就真的不知情了,姑娘,您行行好……”程嘉璿聽他所說與剛才私議相符,料想是沒騙自己,點了點頭,道:“好,現在你出聲叫吧,讓你的兄弟們來找你。”
那三弟隻道她故說反話,忙道:“姑娘,老天為證,我可不敢出賣姑娘!”程嘉璿喝道:“你叫不叫?你不叫,我先殺了你!”作勢將匕首一推,那三弟猛覺頸上疼痛,高聲慘叫道:“大哥,二哥……哎,四弟,在這兒呢,我找著他們了,哎喲,哎喲……”
那四人聽了喊聲,都興奮搶出,見老三被一個少女以匕首抵住喉嚨,眼淚鼻涕流了滿臉。這兄弟受辱,連帶著自己也是顏上無光。那四弟喝道:“妖女,隻有你一個人麼?放開我三哥!”程嘉璿笑道:“是啊,隻我一個是人,你們都是些大小老鼠,吱吱叫,偷油吃。”
那老者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誰給你撐腰,竟敢這等猖狂?”程嘉璿道:“我的身份沒什麼要緊,隻要你們將剛才的談話內容,一句一句的重新說給我聽。”那四弟怒道:“你以為我們是專給你說書唱戲的?”
程嘉璿歎一口氣,手臂悄悄伸到背後,仍以言語轉移眾人注意,道:“我不知你們喝酒不喝?”那二哥道:“和酒有什麼相幹?你這丫頭假如要請我們喝酒賠罪,我們口味可都挑剔得很,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劣酒,趁早別拿來糊弄人。”程嘉璿道:“你們對酒的種類……要求很高麼?”那二哥道:“不錯,不是二等及以上的酒,我是一口也不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