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二十六之十三(1 / 2)

江冽塵並沒多想就跟了上去,程嘉璿走在他身邊,低聲道:“你說……這老和尚有何居心?他當真就肯那麼便宜的把喪心魄給我們?”她雖將聲音壓得極低,但以通禪功力,聽來還不是清晰可辨?

江冽塵有意奉承,道:“通禪大師是佛門泰鬥,行事光明磊落,何須以毒計陷害後輩?”通禪在前方聽得清楚,仍是不發一言,腳步徐緩,每一步都十足沉穩,全無半分老態龍鍾之象。

通禪引著二人出了藏經閣,一片陽光灑在身上,連日未見太陽,此時都是格外愜意。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挨近經閣的一間偏房。通禪將房門大開,此間極是寬敞亮堂,門前投下不少光斑。但房內也不甚大,隻是瞧來尤為整潔。通禪居中端坐,指著房角幾個蒲團道:“有客遠來,實屬難得。都坐吧。”

江冽塵口齒略有生硬的道:“不……必了。”程嘉璿見他不坐,也收回了本已邁出的腳步。通禪淡淡一笑,道:“兩位不必如此拘束。倒是祭影教的江教主,老衲未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江冽塵聽著他這句半真不實的客套話,記起祭影教滅門當日,自己為正派圍攻,受盡了羞辱,當時的情形一幕幕又湧現出來,已過月餘,憤怒之火仍未稍減,反而燒得越發旺盛。冷笑一聲,道:“大師久居鬥室,不知外界之巨變。這個世上,早已沒什麼祭影教了,本座乃是‘七煞聖君’!”這句話一出口,仿佛又找回了些作為霸主的尊崇氣勢。

通禪道:“阿彌陀佛,江施主,俗世吹捧之大號盛名,盡是虛妄。眾生皮囊互異,根骨相同,本來無我。故佛法有雲:無常是苦,是苦者皆無我,此形非自作,亦非他作,乃由因緣而生,因緣滅則滅。江施主近日來已看過多卷經書,難道對這一點,還仍然參悟不透?”江冽塵皺眉道:“什麼?”

通禪道:“藏經閣中收錄的,皆是我佛門經典,並有少林寺中獨門功夫的修行圖譜,除本寺弟子外,從來不準外人進入,如有違規,當遭剜目之刑。但江施主心中戾氣深重,不得不以佛法化解,老衲與幾位師弟商談過後,這才首次破例,開放藏經閣,由你入內翻閱典籍,就盼你幡然悔悟,改過自新。山上守衛的弟子,也是老衲授意,讓他們行個方便,放你上山。可想起你一出手便是殺招,未必解釋得清,因此才叫眾弟子先行撤下,以免多所傷亡。”

江冽塵冷笑道:“難為你如此用心良苦。不過有一句話你是說對了,名稱僅是區分各人的代號,全無意義。抬舉出來的盛名都是虛假之物,但力量高低卻騙不了人,本座追求的便是至高無上的力量,誰也別想阻我。”

通禪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人人日日,皆有進益,無邊無境,怎能稱得‘至高無上’?況且人生苦短,寥寥數十載年華,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今日之垂髫幼童,明日之白發老翁,許你爭得寸時之功,百年以後,莫不化作一抔黃土。世人你爭我奪,不擇手段,終複何所得哉!”

江冽塵道:“不錯,凡人壽命短暫,一生尚不足神魔眨眼之一瞬。再者凡俗肉體也太過脆弱,一丁點小病小痛,保不定就要一命歸西,真令我厭煩透了。我要統治天下,要長生不死,修升為魔,倒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並非起始投錯了胎,來日就不能撼天動地!嗬,大師,你說我算不算誌向遠大,毅力過人哪?”

通禪歎道:“毅力固是過人,但窮盡一生,都在追求一個永不可得的泡影,並想將它變為現實,可非徒然自擾!”江冽塵冷笑道:“有什麼不可能?還是都說世上沒有魔?你們不是信佛的麼?既然皇天大地,能存在神佛,為何就不能存在妖魔?難道大師以為,這個世間,這個肮髒汙穢的世間,隻有光明,沒有黑暗的一麵?真是無稽笑談!”

通禪歎道:“凡人修仙,成望已是渺渺。強求成魔,向來無此先例,你再要堅持,後果如何,就非老衲所能預料。但人硬要逆天而行,絕不會有好下場。”

江冽塵道:“無所謂,一切的後果,我自己承擔便是。反正我早已沉淪黑暗,再也得不到救贖,那就讓全天下人都隨我一起毀滅。”通禪連宣佛號,手指將頸上念珠撥弄得愈發急促,道:“心魔才是魔,江施主心中實已魔根深種。”

江冽塵道:“你現在知道,也還不晚。隻憑那幾句虛無縹緲的佛法,就想度化本座?別引人發笑了,絕無一人能夠做到。”通禪正色道:“佛法無邊,世間無不可度化之人。”江冽塵冷笑道:“沒錯,沒錯,人都能夠受拯救脫離苦海,但本座不是人啊,你忘了,我是魔!我是魔啊!你想用你的佛法去度化魔?”通禪道:“即使是魔也罷,本性中亦有善根待尋……”

程嘉璿早等得不耐,通禪所說的大道理沒一句是她能聽懂,即使懂了,也仍是會讚同江冽塵的做法。又是在各大門派耀武揚威慣了,因喝道:“喂,賊禿驢,少囉裏八嗦的,你不是博古通今麼?我們的來意你應該很清楚,快把喪心魄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