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慕劍和陸黔這一件事辦得確是逾矩,如若處理不當,則篡位野心暴露過早,於今後作為大是不利。不願他繼續追究,裝作大度的揮了揮手,道:“也罷,讓她說,讓她說。但事前講定了是身邊之物,可別讓她講出什麼世間沒有的東西來。”另一名弟子道:“如果她要我們某一位的人頭,那該怎地?”
紀淺念嬌聲笑道:“這位小兄弟真會說笑,我要你們的人頭幹什麼?回去擺在櫃子上欣賞麼?可要是把頭砍下來了,保養得再好,早晚還是要腐爛的。尤其是等它風幹變成骷髏,也挺嚇人的不是?我說的這樣東西,就是你們不想要的寶物,喪心魄!這就交出來吧。”
劉慕劍早知她對喪心魄賊心不死,但料不到會來向同樣失敗的己方索要。不耐道:“喪心魄不在我們手裏。不是一早告訴過你,給強徒奪去了麼?”
紀淺念笑道:“哦,敢情你們是見著這位強徒的了,他在你們正派齊集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搶了喪心魄,又逃得無影無蹤。正派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在武林中顏麵掃地,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劉慕劍冷冷的道:“隨便你愛信不信,老夫總之是把話撂在這兒了。憑你小小五毒教教主,能掀得起多大風浪,憑什麼對我們大呼小叫?”
紀淺念柔聲道:“小妹一直心平氣和,大呼小叫的好像是劉掌門您啊。自己做的錯事指責他人,這就叫做賊喊捉賊是麼?”
劉慕劍一張臉氣得如醉酒般紅了起來。紀淺念突將彩帶在臂上一卷,平地掠後幾許,表情冷了不少,道:“既知我是五毒教的人,也該了解我們使毒的強橫。中毒者如不在時限內服食解藥,其後便是再祛了毒,也會留下殘損,要麼變成白癡,要麼變成殘廢,隻看康複程度如何。你們也不希望正派變成了歪派吧?何況我手中還有籌碼,眾位請看。”舉起一個鈴鐺輕輕搖了搖,背後便有幾名壯碩大漢走上前來,手裏一齊提著一張大漁網,網中塞滿了黑壓壓一團物事,遠看就如是網著幾條大魚。
走到近前,才看清網中縛的正是那群先一步騎馬追趕的弟子。看他們神情呆滯的躺在網內,隻是哼哼唧唧,定然也是中了獨門秘毒。
李亦傑急道:“快放了他們,你想怎樣?”身後中了毒在地上翻滾的弟子呻吟聲也是越來越無力。
紀淺念道:“我想怎樣,開始不就說得很清楚了麼?盡跟我窮裝傻又有什麼用?再說一遍,隻要你們交出喪心魄,我二話不說,立刻拿解藥給各位,保證無一遺漏,還會同時放了他們,一並解毒。以一換二,你們不虧啊。可是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劉慕劍拂袖怒道:“根本不在我們手裏的東西,你讓我憑空從哪裏找來給你?”正是因喪心魄尚未到手,他們才敢這般理直氣壯,否則即使犧牲所有中毒者性命,也絕不會再將這到手的寶物交出。剛才還爭得不可開交的正派弟子一遇外敵,立刻空前團結起來。
紀淺念重又走至近前,道:“你仍是說辭不變,就當真不顧及你們正派的臉麵和名聲了麼?”
李亦傑再也忍不下去,大聲道:“就算喪心魄在我們手裏,可你欺人太甚,我們偏不交給你,你待如何?”
紀淺念微笑道:“我才想起,這位好像就是武林盟主李大俠了,說了這會子話,現在才注意到你。你真是個謙謙君子,自己像小綿羊一樣唯唯諾諾,把場子全交給劉掌門挑,他的權力好像都要大過你了。人家搶盡你的風頭,最終還是為奪你的盟主位子,你也任由他去?”
南宮雪心裏一跳:“這句話倒在理。此事竟連外人也能一眼看出,偏生師兄就是蒙在鼓裏,也不肯提防著劉師伯。”
李亦傑道:“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們也不用求你,五毒教的毒雖厲害,可我就不信天下間再無解法!”紀淺念淡淡一笑,抬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柔聲道:“或許是有的,也未可知。你盡可遍訪名醫,好好的去找它一番,隻要你那群師兄弟還能等著你。換言之,前提就是在你找到解藥之前,他們還沒毒發才成。”
李亦傑怒道:“你……好狠毒!真卑鄙!”紀淺念手上更是輕柔,幾乎將他五官每一處都輕撫遍了,道:“李盟主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名言麼?更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對於女孩子的懇求,就更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了,這才是有風度、有氣量,值得依靠的絕佳男人,你說是不是?”
李亦傑從未與任何女子有如此親近,此時臉上雖在發燒,身上卻感到十分舒服。不知不覺就將這美貌女子當成了沈世韻。如果韻兒有朝一日能待他這樣溫存,他便是立刻跪倒在她腳下死去,這一生也是足夠了。
南宮雪眼見李亦傑現出陶醉之色,惱得急扯他幾下衣袖,低聲道:“師兄,別睬這個女人!她……她不正經的!”她不善罵人,想了半天也隻說得出一句“不正經”來。
李亦傑剛才心馳神醉,全無意識。聽了南宮雪言語,才恍然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沈世韻,又羞又怒,道:“別對我用這一套!放了他們,把解藥交出來!喪心魄著落在我身上便是!”
紀淺念柔聲道:“李盟主說放,我就放。”眾人聽她剛才一直堅持交換,態度強硬,正奇怪她怎會突然變得好說話起來。紀淺念又道:“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我一人失顏事小,可連帶著全教從此行走江湖,都一齊抬不起頭來,我這個教主也不用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