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傑仍想極力辯解,道:“在下到此,全為追趕我兩個……兩個朋友而來,他二人才是那自私自利之徒。”程嘉華冷笑道:“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私自利之人,便交得自私自利的朋友!”
南宮雪怒道:“程公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枉我一直以為你通曉事理,卻不料也是泛泛之眾!就為爭一時意氣,要大家都僵持在這兒,等有人混水摸魚得了索命斬,又敵不過江冽塵那魔頭,咱們做這一切,那還有何意義?說什麼扯謊騙人,單為蒙你們,創下如許陣仗,何必,何苦!你們的麵子,就真有那麼大?如今天下危難當頭,不思齊心協力,共抗憂患,反來落井下石,到最後大家鬧得個同歸於盡,你就歡喜了?倒要問問你們是何居心!”
程嘉華訥訥道:“我……我……”他本來口舌極是靈便,但給南宮雪一頓斥責,竟是漲得滿臉通紅,手臂捏著另一管空空的衣袖,垂下頭不言語了。
李亦傑得南宮雪聲援,氣勢大增,昂頭直視著劉慕劍,道:“師伯,小侄誠心為眾位設想,所行所為,無一是出於私心,光明磊落,沒什麼鬼不鬼的!你們執意要跟,這秘道也不是我家買下的,自是人人可走。但要是遇到危險,就別來怪我李亦傑,事前沒有提醒你們。”
劉慕劍微笑道:“這是自然。若是獨個兒粗心大意,也隻有自吞苦果,去怪你李盟主幹麼?那不成了是非不分?再說我已將弟子分為兩路,一隊去走昭宗祠底的通道,一隊隨著我走這邊。”南宮雪冷笑道:“劉師伯的是非,倒是分明得很啊。”劉慕劍報以淡淡一笑。南宮雪哼了一聲,偏開視線。
李亦傑道:“如此,各自當心。”說著衣袖一展,便要向秘道中跨入。
劉慕劍道:“且慢,李盟主,您走在前麵,本來也是無可,無不可。但這秘道老朽今日還是第一次來,前方情形全然不知,若是李盟主懷有二心,走到半途,突然轉過身來這麼一掌……嘿嘿,我這幾根老骨頭,隻怕是頂不住啊。因此老夫鬥膽請求走在盟主之前,雖說以身份論來,有些與理不合,但情況時時生變,咱們也不能被那些老古董的條條框框給限定死了,您說是不?”
李亦傑心中不悅,冷哼道:“要我走在你後麵,我還是可以對著您後心‘來這麼一掌’,你也是防不勝防。”劉慕劍道:“是啊,你肯承認,那就好了。李盟主若是有心加害,老朽也是沒法子的。”李亦傑直氣得七竅生煙,正色道:“劉師伯,別說在下絕不會泯滅良知,妄顧倫常;就算真要動手,我也絕不屑在背地裏放冷箭害人,您盡可放心。”
南宮雪想到劉慕劍曾帶領黃山派弟子在客棧中暗使迷香偷襲之事,冷笑道:“是啊,劉師伯雖貴為掌門,卻也不要以為天下間隻一個黃山派。任何人做事,也是都得依著黃山派的作風。”這話言辭尖銳,外人聽不出所以然,隻有身經其境者才知,南宮雪表麵譏諷黃山派,實則矛頭直指劉慕劍,果然氣得他臉色鐵青。
但劉慕劍身為一大派掌門,處事頗多,自身修養也是極好。沒多久就平心靜氣,道:“李盟主是個正人君子,老夫當然信得過你。可自古權欲亂性,各人爭鬥,為的還不是權、利二字?到時隻怕你不想,早已被同化的心也由不得你。防人之心不可無,因此我還得再找幾個,緊跟在我後麵。李盟主要偷襲,他們自是擋不住的,可也能提醒我有所警覺,及時防備。哎,人年紀大了,疑心病總是特別重些,卻不是針對你李盟主一個,還請見諒啊。”
程嘉華被南宮雪罵了一通後,情緒始終十分低落,這會兒忙一步跨到劉慕劍身前,道:“劉掌門,前方情形尚未察知,就由晚輩走在前邊探路,也好給您掌燈。”劉慕劍知道這青年武功平平,就算他到時真有意加害,自己也能趕在他出手前一掌將他斃了,那是絕無危險,樂得給他賣個人情,微笑道:“那就辛苦程少俠了。”
程嘉華道:“劉掌門客氣。”說完第一個走入秘道,沒一會兒工夫,幾個拐彎,就隱沒不見。劉慕劍抬手一招,黃山派隊伍中走出三人,都是平日裏的親信子弟,在他身後分散站立,猶如一堵人牆般的護住劉慕劍,走入秘道。
李亦傑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南宮雪怒道:“這劉慕劍,枉稱是一派大宗師,簡直是拿我們當賊防著!”李亦傑見她氣極,自己的氣反而消了大半,微笑安慰道:“別氣啦,常言道‘藝高人膽大’,疑心病重的人,多半是膽子小。而膽子小的人,武藝通常也高不到哪裏去。”南宮雪給他逗得一笑,道:“你總是有道理!”挽了他手,兩人也緊隨著鑽入。
那秘道不長,但這幾人互相提防著,總覺會有人從暗處擊來一掌,各自不得安心,仿佛時間停止,已是過了幾年一般。好不容易能隱約看到了冥殿景象,道路向下平平延伸,最終與地麵相連。程嘉華第一個鑽出小道,四麵張望。緊接著劉慕劍、三名護法弟子,以及李亦傑與南宮雪也都鑽出。眾人也如曆來每一個初入者相同,都為眼前所見大受震撼。
南宮雪歎道:“真驚人的氣魄!好大手筆!和碩莊親王能有這等奢華的墓室安息,也可稱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