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二十八之二十六(1 / 2)

原翼笑道:“這個自然,大名鼎鼎的前青天寨陸大寨主,勢力遍及五湖四海,名聲響徹了大江南北,武林中哪個不識?就連家父,也不止一次的向我提到你。”

陸黔心中一喜,心想兒子已是這般不凡,父親定然是個更加出神入化的怪傑。這一口氣吹得他飄飄然起來,笑道:“不知令尊大人如何看待在下?”音調轉向上揚,不似虛心求教,而像是準備好了要等幾句驚世好評。

原翼笑道:“家父麼,他看待人一向苛刻,這次卻對你破例讚許,說你武功有那麼兩下子,心機有那麼點模樣,該狠時有那麼點果決,就可惜多了那麼幾根花花腸子。不過不安分也不是壞事,正憑不肯安於現狀,才說明有進取之心。”

陸黔聽那幾句讚賞雖說都有點模棱兩可,但難保原翼轉述時有所貶損,說不定老人家提到自己時,是稱他武功高強,心智卓絕,有勇有謀的。而他就常因了為人不夠安分,沒少挨長輩同道責罵,這進取之義可真大稱他心意,笑道:“承蒙抬舉,說起來,我和令尊當真是相見恨晚,他才是我的跨年知交。何時請我到府上,與原老前輩共謀一醉?”

原翼笑道:“別忙啊,你們還沒見上,說什麼恨晚?這說風就是雨的急脾氣,家父特地教訓過我,千萬別跟你學。你當上寨主以後,可說是一路混得順風順水吧,嗯?最後是栽在了殘煞星手上?我聽說當時他隻獨自一人上你太行山,招安之事商談順利,那一戰貴寨未損一兵一卒……當然,死在程二當家手上的不算。我倒真有些好奇,你們到底是怎麼動的手?能這麼輕鬆就解決?”

陸黔臉色微微一沉。他本以為能令原翼熟知的,定然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輩,自己能躋身此列,那是倍感尊榮,身家憑空就上翻好幾個價位。卻沒想到他竟連程嘉華那般籍籍無名者也有所了解,自己倘若是歸在這一撥,那可全沒分毫稀奇。

他這馳騁江湖多年的大人物,忽然得知,在旁人眼中也不過是和麾下任意一名小嘍羅平起平坐,任何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情緒。

程嘉璿總想與原翼多說些話,而他卻始終不搭理自己。正好此事知根知底,忙趁機插嘴,笑道:“這一戰我可聽說過,青天寨不戰而降,順帶向朝廷上繳大批兵刃糧草。陸大寨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殞少帥一個。一見了他,哪還管他是一個人,一隊人,還是一群人?早嚇得手軟腳軟啦,這才忙不迭的投降。立即解散了青天寨不說,還打躬作揖,好話說盡,這支隊伍就算是白白給征了去,一點好處也不敢要啦。既然不戰,那又怎會流血傷亡?因此這個了不起的紀錄,就是這麼拿下來的。”此事在宮中已淪為笑柄,程嘉璿也是在與人閑談時,無意中聽來。

原翼微笑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打不過就及時投降,陸寨主果然識時務者為俊傑。青天寨雖亡,好歹弟兄們留下了一條性命,以後還愁沒有大展身手之日?做占山為王的土匪,除非你拿下京城,坐上皇帝寶座,否則始終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趁著招安之名,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是最聰明的做法。不過聽說這六年來,朝廷屢次發兵圍剿,屢戰屢敗,始終也奈何不了你們這群悍匪。為免徒損兵力,同時也是網羅人才,抗擊各路起義軍隊,這才動了招安之念。以你們當時勢力,完全有能力繼續抗衡。聽說在那之前,沒相差幾天,貴寨就在一次招安中與朝廷將領動上了手,大獲全勝,打得他們剩不了幾人,灰溜溜的滾下太行山,那才叫痛快。殘煞星既敢托大,獨自上山,就是沒將你們瞧在眼裏。你舉寨合圍,未必就輸了給他,何以專對他服服帖帖?”

程嘉璿笑道:“狹路相逢勇者勝,那自然是因為殞少帥武功好得不得了,陸寨主自忖不敵,也是為了兄弟們著想,這才投降的。就為這個原因,那群下屬都覺得他貪生怕死、沒骨氣,再也不聽他管轄了。其實他也怪不容易的。”

她曾隨著江冽塵與紀淺念,在斷垣殘瓦間給暗夜殞最後祭奠,親眼見了江冽塵對暗夜殞較旁人都要高看一等。以前在宮中見他,隻覺他冷酷凶殘,極難相處,都是小心躲著他,可說是從沒接觸過。但江冽塵喜歡的,她就喜歡,人物皆然,同時回想暗夜殞長相也實在是萬裏挑一,值得自己動心,因此大力給暗夜殞說起好話來。她對陸黔仍有好感,又給他說了幾句體己話,好使他顏麵不致缺失太甚。

陸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暗罵:“死丫頭片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死豬玀。”他為了這不戰而降一事,徹底失了眾兄弟的民心,他們寧可被編入任意一支雜牌軍隊,也不肯再跟著自己幹了。相比之下,危難時公然投敵,不惜殺死幾個老弟兄以表忠心的二寨主程嘉華,眾人倒似還沒恨得那麼厲害。

這也難怪,陸黔在眾人眼中是個能帶領大夥兒一路取勝,最終攻入皇城的大哥,程嘉華則是憑著與他的師徒關係才坐上第二把交椅,要論武藝,卻隻怕是寨中任意一名小嘍羅都比他強些。眾人對他既從未真正服氣,也就沒拿他當正式的二寨主看過。

總算他頭腦極好,一連幾次出謀劃策,都能成功破敵取勝,做寨主身邊的軍師是綽綽有餘。再者他是大當家身邊的紅人,眾弟兄也不願平白去說他壞話,惹禍上身。反正是個可有可無之人,彼此相安無事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