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韻冷冷道:“牛皮才叫做‘不是吹的’。怎麼,你這些話全是牛皮?那原翼是什麼人?武林中的成名人物,這些年本宮總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沒聽說有這位少俠啊?”
陸黔道:“沒聽過麼,那大概是您的情報還不夠靈通……不是,因為那小子是這幾個月剛剛出道,外頭還沒什麼傳聞。”沈世韻不屑道:“胡扯。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有什麼本事?就能讓別人服氣他做盟主?”
陸黔低聲道:“我想這小子占得的最大優勢,首要還數他是四大家族的後人。”沈世韻道:“什麼四大家族?”她在外人麵前總扮作無所不知,這一份高深莫測先能令對手折服。而凡是她想得的消息,查探一番後無不盡曉,因此也從沒出過差錯。此時陸黔所說竟全是她聞所未聞,雖覺這一問一答過於丟臉,但為查清此事,也沒有其他辦法。
陸黔便將他所知有關四大家族零星一點的傳聞,拚拚湊湊,再夾雜些自己的胡編亂造,一一道來,說得還真像那麼回事。沈世韻聽時緊蹙雙眉,最後才道:“如此說來,那原少公子年紀輕輕,就能有這番作為,勝過了不少成名已久的前輩,倒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如能為本宮所用,對咱們日後將是個極大助力……”
陸黔胡亂應和著,不料沈世韻忽道:“陸大人,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去辦了。勞煩你去說服原公子,來助本宮一臂之力。不管他有何許要求,都先答應了便是,日後再好商談。”
陸黔沒想到千避萬避,麻煩事還是纏上了自己,心下暗叫不妙,苦笑道:“不是卑職推脫,那小子一向獨往獨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曾自詡為‘閑雲野鶴,四海為家’,沒半點宏圖遠誌……”
沈世韻道:“正因立場未定,才更易為旁人輕言拉攏。難道唯有本宮懂得知人善用,其餘各方就都後知後覺?你可得抓緊時間辦事。如能談妥,條件任由他提。要是始終冥頑不靈,那就給我殺!如此能人,不為本宮效命,也不能便宜了他人。”
陸黔知道此事一旦攬上,日後波折無窮無盡,仍想推辭,道:“我雖能盡心勞力,但那小子離開古墓時曾說過,若是他的武功練不過七煞魔頭,他就避世隱居,再也不回中原來啦……要我說服他尚易,要找到他,隻怕是……那個有點……很有些難度了。”
沈世韻道:“正因為此事難辦,才托付給陸大人啊,是此方能考較你的能力,大材怎能小用?對了,先將四大家族的資料也調查清楚,勸說時咱們就多些籌碼。嗯,便是如此,你還有什麼問題?”
陸黔聽她處處讚賞自己,明知這一答應,就是一腳踏上賊船,不弄得遍體鱗傷是下不來了,往重裏說,怕是連小命也得一道搭進去。
但他為人最好虛榮,沈世韻不但是他主子,更是個絕色美女,給她軟硬兼施的勸說幾句,任何一個尋常男人都沒法拒絕。隻好點頭幹笑道:“是,卑職領命,一定替您辦妥,您就放寬了心,等著我的好消息。不過事成之後,另有什麼獎賞沒有?這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卑職這一點小小要求,不算過分吧?想要馬兒跑得快,就得給它吃草才成,還要是上等的草料。”
沈世韻微笑道:“好啊,草料有的是,就不知陸大人是不是千裏良駒呢。五日之後,皇上做主給福親王大賀壽辰,到時你也隨本宮同去,順便給你開開眼界。宴席上還會有一份特別大禮,定能驚震全場,你隻管睜大眼睛好好瞧著。”
陸黔道:“那就……多謝娘娘厚愛。”可心裏總覺著有些怪異,好半天才找到根源,道:“沒有您這麼唬人的啊,那筵席宮中人人能去,我不去找原家小子,照樣大搖大擺的上壽宴喝酒吃肉。您這個價碼,開得是不是有些低了?”
沈世韻不動聲色,道:“你是個出了名的匪首,皇上和一眾高官都為了青天寨頭疼六年,哪個不是恨你入骨?雖說你已受招安,名為朝廷臣子,但固有印象絕難輕易抹去。人人對你存警戒之心,你麵皮再厚,也該如坐針氈了吧?你跟著本宮同去,證明你徹底改頭換麵,為我下屬,就可省去諸多不必要的麻煩。你想是如何?”
陸黔歎道:“是啊,所以到頭來,我還得靠您罩著。”
沈世韻道:“這就是了,見風使舵往往受人貶損,但那卻正是生存之道。好比近來皇上國事繁忙,有許久未到本宮的吟雪宮來了,反倒是與董鄂妃和貞妃粘乎著……是了,她也正式受封為妃了……他從前有任何疑難,可都是首先想著來問本宮的,現今之變,明顯是三人成虎,聽多了讒言,開始冷落本宮。我要想爭寵,就不能再依著舊路子不變,而要改換手段,就從給他的親信王爺張羅賀壽著手。讓他看看,本宮可是事事精通的。否則我與福親王非親非故,何苦費那個時間去幫他?難道還是稀罕他那幾錢銀子的回禮不成?”
陸黔暗暗發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剛才就說麼,您韻貴妃門坎比誰都精,怎會去做無用功?卑職和娘娘果然是誌同道合,我也向來是見風使舵慣了的……”沈世韻似笑非笑,眼波流動,道:“哦,是麼?”陸黔笑容僵在了臉上,賠笑道:“卑職這一艘船,是從此定在了娘娘風口上,再不轉舵。”沈世韻淡淡一笑,道:“你倒是轉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