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十之四(1 / 2)

那太醫忙道:“下官這就給您看看。”在他腳踝上各處揉捏,許久才道:“貝勒爺腳傷過重,單從外部,恐怕看不出什麼。臣請動刀子割開皮肉,從內重接骨頭,這其間可能會有些痛,貝勒爺得忍著點兒,咱們的乙醚恰好用光啦。”

玄霜冷哼道:“看來我傷得還真不是時候!算啦,我不怕疼,你快點兒動吧!隨你怎麼擺布,隻要別讓我一輩子爛在床上就行!”

那太醫應道:“是,是。”取過兩根夾棍,將玄霜腳腕定住。玄霜笑道:“我才剛吃過捕獸夾的苦,現下你又來夾我……”本待繼續胡說八道,李亦傑卻道:“玄霜,你堅強些,忍著點。我們等等再來看你。”玄霜忙道:“別走,李師父,你和湯師父留在這裏,陪陪我好不好?”

李亦傑還想板起臉說教,湯遠程笑道:“他畢竟沒受過這種苦,咱們陪他說說話,也好減緩恐懼。不過玄霜啊,你不怕給我們看到你哭鼻子的邋遢相?”玄霜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當著你們的麵,我一定忍住不哭的。嘿嘿,說老實話,要是隻剩我一個,怕是一時痛得厲害,還真會哭出來呢,那這個臉可就丟得大了。”

此時那太醫已在他腳腕上擦了些藥水,取出刀子遞上皮膚。湯遠程和李亦傑就在床邊坐了下來,道:“玄霜,告訴師父,你想聽什麼故事?”

玄霜搖頭道:“我不想聽故事。師父,你們多陪我商量商量,有何好計,能殺了七煞魔頭是正經。”李亦傑道:“江洌塵禍亂武林,無惡不作,我身為盟主,自不會姑息了他。這是我的責任,你不用操心。”

玄霜道:“可是你做出一點成績了沒有?要是我的情報沒錯,那魔頭早在六年前就是朝廷要犯了吧?那個時候,我都還沒生出來呢。難道朝廷裏的捕快都是吃幹飯的?你們不成,那就交給我,不管有多困難,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殺了他。即使小璿會怪我,會恨我,那也管不到這許多。想成大事,總得有所舍棄,這份覺悟,我還是有的。”

李亦傑道:“胡鬧!一個小孩子,有什麼大事可成?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讀書練武,以後學有所用,再來報效國家……”湯遠程打斷道:“能不能允許師父多嘴問一句,你這麼鐵了心要殺他,到底是為著小璿,方視他為情敵,還是為天下百姓?”

玄霜哼了一聲,道:“情敵?他還配不上。再說我也沒那麼卑鄙,對情敵,我隻會光明正大的跟他競爭,不會想著背地裏耍陰謀取他性命。至於小璿……大概隻能算一方麵吧。那個混蛋從沒拿她當一回事,隻會惹她哭,可是小璿偏偏還要喜歡他?我一想到她這樣沒自尊,起初是同情,是可憐,現在我隻覺得看不起她。”向李亦傑瞪了一眼,道:“我也不像你們那些名門正派一樣虛偽,分明是與他結有私怨,不但嘴硬不認,還要去托上一頂‘為天下蒼生造福’的大帽子。我則實際得多,他敢得罪我,所以我就恨他,我要他死,誰讓他把我打成這樣?哼,不僅如此,我外公全家,也都是給他殺的。此怨此仇,今世不共戴天!”

李亦傑道:“你殺不了他的。這魔頭品行極其低劣,可論到武功,的確是沒話說。上次我們武林各大門派精銳盡出,圍攻魔教總舵,他雖已中了我們數劍,最後……卻仍是給他溜了。”

玄霜擺擺手,道:“這番敗績,就不要當成功德,再來我麵前吹噓個沒完啦。殺不了他,是你們太笨啊!我倒不信他是不死之身?誰也料理不下的魔頭,自該交給小爺我解決。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我說能辦到,就一定能!說起來,在外頭賺得個為民除害的名聲,倒也不賴。最關鍵的是,我立下這樁千載難逢的大功,皇阿瑪就非得立我為太子不可了。”

湯遠程見李亦傑又有反駁之意,擔心他倆再說僵,先道:“每個人心裏都有善念,即使隱藏再深,或是暫為惡念壓製。最初可能僅是由於心中缺乏自信,渴望受接納之心得不到滿足,遂漸擴散扭曲,想讓別人多來敬重他,成為世間統尊……”玄霜冷哼道:“哪有這麼複雜,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湯遠程續道:“我的意思是,或許那個人也沒這麼罪大惡極,隻不過是從沒人真正的去關心他,站在他的立場,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過。如能給他機會,他一定也會是有意向善的。不如由我先同他談談,好言相勸,且看能否說服他重歸正途?”

玄霜道:“不可能,那魔頭一意成魔,心腸壞透了。他怎可能存有善念?”

湯遠程勸道:“讓人誠心向善,其效益遠比殺了他要管用得多。不管怎樣,逝者已矣,還活著的人就更應和睦共處。咱們努力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能給天下百姓一片淨土?江聖君而今誤入歧途,但他武藝才能,當世之上無人可比,如能改邪歸正,與我們成為同一陣線……”

玄霜腳腕處刀深已可見骨,陣陣劇痛襲上,這心浮意亂攪得他心下更是煩躁不已,強忍著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湯師父,你固然是個好人,在你眼裏,天下也都是好人。但你想過沒有,他江洌塵的良心早就給狗吃盡了,否則怎會被人斥為‘七煞魔頭’?且不說他對外人如何,但連自己的生身父母、撫養他長大的教主、所愛過的女人、所珍視的兄弟、以及那些從始至終服侍他的一眾下屬,都能絕情絕義,害死了他們,你還指望他能悔改?人心似海深,尤其是那魔頭的心思,已不足以常理衡量。他的野心,隻會與日俱增,將來怎知又將做出哪些禍害民眾之事?世上並非人人皆可度化,否則,曆來刑罰之中,何需必定處死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