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十之九(1 / 2)

李亦傑道:“我和玄霜名雖師徒,可一個願打,一個不願挨……總而言之,就是捏不到一塊兒去。我總是對他板了麵孔說教。這次我突然就向他說,皇上要改詔如何如何,說不定他又要以為我是換了種教訓方式,更增忤逆。跟我的關係,也會再次跌個幾檔,到時……”

陸黔冷笑道:“說來說去,李亦傑,你還是不肯去對吧?別以為我在嚇唬你,等到皇上真的下了旨,你後悔也來不及。做兄弟的再奉勸你一句,宮中爭鬥黑暗,又向來是母憑子貴,玄霜隨便封得個小王,他那個新當上皇帝的哥哥嫉妒他往日才能,定會對他處處排擠。在朝堂上皇帝與官鬥,後宮中太後與妃嬪鬥。那個女人未必曾有韻貴妃受寵,這一朝地位今非昔比,為求穩住位子,還不知拿得出多少手段來?不止她一個,皇上身邊,更有一個皇後呢?所以這以後的日子,你最心愛的韻貴妃,隻怕就不大好過了。”

程嘉璿心髒跳得幾乎要從口裏蹦了出來,暗想:“怎麼回事?他們說什麼……另立太子?皇上不是一向最疼玄霜的麼?”將腦袋又探出了些,唯恐遺漏一句。

對於李亦傑,沈世韻永遠都是他的軟肋。聽得陸黔分析,已被說服了大半,道:“可玄霜的確跟我不大好,你也是知道的。咱們該找個能說得上話的,再去勸他。”

陸黔低聲咒罵幾句,忽道:“你覺得湯少師怎樣?他是過去的狀元公,辯才一流,玄霜也一直很敬重這個師父,他去倒是最好不過。”李亦傑歎道:“我曾和遠程說起過,可他本意就不大支持玄霜做皇帝,更別提幫我們去當說客了。”陸黔奇道:“那是什麼緣故?自己教的弟子當上皇帝,於他麵上不也有光得很?”

李亦傑道:“他的見解好像是說,當了皇帝便會備受拘束,又遭其餘兄弟妒忌,還不如做個親王,來得逍遙。”陸黔怒道:“歪門邪說!湯少師的腦子簡直進水了!他讀書讀傻了麼?竟會連如此粗淺之理也看不明白?”

李亦傑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遠程是個讀書人,隻想輔佐君王,盡忠報國,可從沒想過自行稱帝。有此見解相左,也能理解。”轉了話題說道:“咱們剛才都忽略了一事,如是請人代為轉述,言語中難免有所差池。分說不清還在其次,要給玄霜另生誤解,那就不妙了。這該如何是好?”

陸黔一拍腦袋,道:“你要不提,我都差點忘了。不如咱們將留書塞在一個竹筒裏,埋在樹底,邀他夜半來此,自行挖掘。再另外尋塊木片,刻上地點,尋個他身邊親近之人送過去。到時即使出了什麼差錯,也追查不到我們頭上,可說萬無一失。”

李亦傑一時別無良策,隻得含糊應允。陸黔一得人響應,更是起勁,在樹幹上劈下一塊樹皮,又在地上撿起尖銳石子,緩慢刻畫。

程嘉璿距離得遠,什麼也看不清楚。她雖好奇這木片上究竟有何秘密,但終究在宮中待了多年,懂得輕重。此時若是不走,萬一剛好走了背運,給陸黔發現,定會視她為遞送木片的最佳人選。誰知其上是否刻滿了圖謀不軌之語?給人告發,是要掉腦袋的事。再者即使暫時不知,等他們另尋人交給玄霜,以自己同他的關係,隨時都可借來一觀。

身隨心動,立即掉頭就走。不料想忙中添亂,腳下剛不巧踩斷一根樹枝。靜夜中“哢”的一聲清脆爆響,聽來格外清晰。程嘉璿暗中叫苦,連歎哀哉,沒等她企圖掩飾,眼前便是一花,被人捂住了嘴巴,摟過頭頸一攬,沒入樹叢。

陸黔在武林成名已久,聽風辨形之能已然超乎常人,身旁的輕微響動自都逃不過他耳朵。有意拉著程嘉璿,與李亦傑避開段距離,才慢慢挪開了掩在她嘴上的手掌,笑道:“我還在想,是誰這麼大膽,敢來偷聽我和李大人深夜密議,原來是小璿啊?這就難怪了。哎,不過說實在的,你怎麼會在這裏?”

程嘉璿腦中瞬間掠過了不少人無意間聞聽秘密,後被殺人滅口之事,脊梁上驚出一層冷汗,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隻是睡不著覺,出來走走,剛好路過這兒,什麼都沒看見!就算你跟李大人說了話,我也一概不知。”說話間暗自後悔,這可不是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陸黔笑嘻嘻的道:“是麼?那你以為,我跟李大人會談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程嘉璿心知這回是到了生死關頭,一句答錯,就得身首異處。但看到陸黔將木片夾在雙指間把玩,她對此早存疑惑,剛才為圖謹慎,強壓好奇,假如左右是個死,那也得看過木片,做個明白鬼再說。假作天真,道:“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談什麼,哪是我這個做丫鬟的有資格關心?隻是……隻是我碰巧聽到一句,是說什麼木片……又是木片什麼的……我想,是不是你們兩個閑來無事,童心大發,就來林子裏撿木片玩?那一定很好玩?”

陸黔笑道:“是啊,確是好玩,你要不要一起來玩?看看吧!”指尖一彈,木片“嗖”的聲飛了出去,力道恰到好處。程嘉璿雙手接住,這回是陸黔主動給她看,不做違心推辭,忙仔細看了起來。見幾個歪歪扭扭的漢字時辰,正值一頭霧水,頸側忽覺一痛,一柄冰涼的刀刃已近在眼前。陸黔腳步一錯,起落間欺近她身側,拔出一把短小藏刀,壓上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