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韻冰冷的指尖觸上湯遠程額角,撫摸而下。湯遠程饒是定力極好,此時也不禁臉紅心跳,強撐著道:“請娘娘自重。”
沈世韻歎一口氣,道:“遠程,你是個正直善良之人,咱們就非得始終針鋒相對,鬧到這步田地?我至今都還記得,初次相逢,你那副靦腆模樣,著實可愛。後來做了狀元公,更是幫過我與皇上不少忙。那一切的美好,我都還記得。我可不信你便不願重拾往日記憶,當真忍心摧毀它?”
湯遠程怔了一怔,轉開頭不忍看她,喃喃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是您先越走越遠,偏離了我們這群人的道路。在下……遠程雖然不忍,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也隻能忍痛與您決裂。當然我心心念念,仍是希望你及時回頭。”
沈世韻輕聲道:“我也不想啊,在深宮中的生活,隨時有性命之憂,你不願處在風口浪尖,卻偏有麻煩找上門來,存心要你不得安生。你不能變強,就唯有任人宰割。我好累了,有時我甚至感到,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為了撐到今天,我已經舍棄了許多,如果現在連你們這些朋友也要棄我而去,那我的生命中,還能剩下什麼?遠程,聽到你句句對我用封位敬稱,我的心裏更是如刀割一樣疼。你可願意……再喚我一聲‘韻兒’麼?”
湯遠程心有所動,大聲道:“不錯!我能理解!隻是,韻兒……”沈世韻眼波流轉,一麵與湯遠程假意溫吞,滿眼無限風情中,卻正是在暗示四周兵將。
李亦傑江湖經驗豐富,一眼看破,果然湯遠程背後一名將領悄悄掩上,高舉起一把長刀,便向湯遠程頭頂斬落。李亦傑此時手中無可用暗器,一時情急,張口大呼道:“遠程,小心身後……”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湯遠程反應,那人一刀已然劈下。但卻是倒轉刀鞘,以刀柄在他後腦上重重一擊。
湯遠程臉上還停留著幾分疑惑,連一聲也來不及發,便已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沈世韻將手中一塊方形鍍金令牌交在那侍衛手中,使個眼色。那侍衛迅速應得一聲,將湯遠程身子翻轉過來,將那令牌揣在他懷中,又拉過外層幾件衣衫,小心蓋攏。
沈世韻遂喝聲道:“湯遠程私藏兵符,密謀造反,而今證據確鑿。拿下!”衣袖一拂,那一襲嫣紅長衫閃到一旁,注視著那群兵將迅速圍上,當先數人提槍指著他身周要害,以防他一旦醒轉,施加反抗。另有些人扯起粗大麻繩,沒幾下便將他五花大綁。
李亦傑已搶上一步,叫道:“遠程……他怎樣?韻兒,你為何要……”想質問她為何拋棄同伴,辣手無情,一至於斯。但想到她這七年來種種淩厲手段,感情在她不過是借以取利的工具,誰知她是否曾將幾人當做同伴?
沈世韻見他這副遲疑神色,索性代他說了出來,冷笑道:“別擔心,本宮不會殺他。相識一場,你們真道本宮的心是鐵打的麼?”
李亦傑心道:“鐵有熔鑄之時,卻隻怕你的心卻是比鐵更硬。”看她的眼神中再不複往昔柔情,冷冷的道:“那麼,你這是要做什麼?打算將他丟到大牢裏去,再尋人起草幾張莫須有的供狀,來逼他畫押?”
沈世韻道:“李盟主的腦子,倒比本宮更靈活,做那栽贓陷害之事,想必是一把好手。湯少師與我無冤無仇,但他一介文臣,身上卻藏有皇上禦賜的金牌令箭,更兼是前幾日大內丟失的兵符,推想起來,怎能斷定湯少師非是別有居心?總不成要本宮知情不報啊?到時我自會將他交給皇上親手處置,如若他當真清白,我們也會還他一個公道。不過這樁案子,李盟主還是不要插手的為好。”
李亦傑心知沈世韻如此說法,分明是判了湯遠程的死刑。不忌將他送到皇上麵前,也是賭定他不敢開口泄密,多半是含恨而死。對於敦厚忠良,有口難辯才是苦中之苦。
沈世韻淡淡道:“還等什麼?這等擾亂宮廷秩序之徒,就當盡速嚴辦。還不帶下去?”幾名兵將一邊應著,扯著湯遠程的頭發,另幾人拽著腳腕,便是要將他拖去麵聖。李亦傑心中不平,叫道:“住手!誰敢擅動,先過我這一關!”沈世韻雙眼眯起,道:“李盟主,本宮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兩人兀自相持不下,窗口忽然飛入隻鳥來,停在李亦傑抬到剛好的臂端,小嘴在他手臂上到處亂啄。李亦傑安撫的拍拍它頭,從它腳爪上解下個卷成小筒的書信。展開時心髒已自狂跳,直等看罷,更是不知所措,喃喃道:“這……這怎麼會?原公子……竟然……”
南宮雪也湊上前看,訝道:“原莊主在信上說,已然找到了原公子的下落。但他……卻被七煞魔頭操控,成了全無意識的傀儡?讓你……速去增援?”實則李亦傑也親眼看過那書信,倒不勞她再多複述一遍。南宮雪心生狐疑,道:“這確是原莊主的筆跡麼?會不會……是有人暗中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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